当夜两人便在这客店中下榻。尹独行要了个独栋独门的房间,晚饭后便泡了壶浓茶,战战兢兢地端坐屋中,将一袋贵重的珠宝放在身前一尺处,袋边设下一圈共八只“醒猫”,任何人只要略一触动袋子,警钟便会大响。
尹独行等了大半夜,都没有半点动静。他伸伸懒腰,起身在屋中踱了一圈,探头往窗外望去,但见楚瀚所住客房就在对面,早早便关了灯,杳无人声。尹独行又坐下了,枯坐苦等。将近天明,他仍不敢松懈,将一壶浓茶都喝完了,天边露出曙色,他才松了一口气,心道:“三家村的人物,也不过如此!”
他正要推门出去取笑楚瀚,低头一望,感觉有些不对,再一望,见地上装着珠宝的袋子并无改变,“醒猫”也好端端地放在四周,但似乎仍有些不对劲。他蹲下身,用特殊手法取起一只“醒猫”,才发现那“醒猫”已被关上。他只道自己凑巧忘记将之开启,连忙又去看旁边的那只,却发现那只“醒猫”也已被关上。尹独行大惊失色,快手将其余的“醒猫”一一拿起检视,竟然全数都已被关上了。他再去望那袋珠宝,里面仍是胀鼓鼓的,但他伸手提起,便知道不对了,袋子轻如羽毛,里面的珠宝早已不翼而飞。
这下尹独行不由得脸色大变,站起身便往对门跑去。他敲了敲门,生怕楚瀚早已远走高飞,心中又惭又恼:“这小子跟我结交,或许就是意在夺我珠宝,我怎地如此轻信,竟跟个大盗结伴而行?这可真正是‘开门揖盗’了。”
不料门开了,楚瀚就站在门内,伸着懒腰,揉着眼睛,似乎刚刚睡醒,说道:“大哥好早啊。”
尹独行瞪着他,说道:“东西呢?”楚瀚也不装傻,往内一指,说道:“在我这儿。”尹独行连忙抢进屋去,果见桌上放了一个袋子。他匆匆打开袋子,一一检视点算袋中珠宝,发现半样也没短少,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倒在椅上,伸袖抹去满头冷汗。
楚瀚笑道:“大哥昨夜没睡好,这便去补个觉吧。不然路上疲劳,可不好赶路了。”
尹独行紧紧抓着那袋珠宝,更不敢松手,心中好生为难,暗想:“我醒着守护这袋珠宝,都不免被他偷了去。要是睡着了,岂不更加危险?”
楚瀚见了他的脸色,猜知他的心思,说道:“东西放在我这儿,我帮大哥看着便是。”
尹独行忍不住笑了,说道:“请三家村的传人替我看守物事,也未免太不象话了。小兄弟,别为难你哥哥了,我服了你,哥哥该怎么赔罪,你说吧。”
楚瀚摇了摇头,说道:“我原是跟大哥闹着玩的,什么赔罪不赔罪?”
尹独行吁了口气,知道楚瀚若对自己没有恶意,那是再好不过了。自己此时全副身家都掌握在他手中,他要尽数盗去、不告而别,自己也是无可奈何,守得住一日守不住两日,不如便相信了他,省得自己提心吊胆,终日不得安宁。
当日楚瀚便护送尹独行往京城行去。他答应了怀恩不再回京,送尹独行到了城外的客栈,便与他互道珍重,行礼作别。
楚瀚辞别尹独行后,又孤身往南行去。这回他却没走得那么容易了,才行出数里,便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他假作不知,静静窥伺来跟踪他的人,很快便知道对方是锦衣卫中的人物,领头的正是那蒙面黑衣人百里缎。他早先毫无预兆地离开京城,更无人能查知他的去向,这时跟着尹独行回往京城,自投罗网,才被锦衣卫的眼线盯上了。
楚瀚发现锦衣卫追踪自己,立即担心起尹独行的安危。他悄悄甩脱追踪者,潜回城外客栈,幸好尹独行仍在城外滞留,尚未入城,也尚未有人来为难他。楚瀚请他立即改变装扮,小心隐藏行迹。尹独行见他神情严肃,忙问端的。楚瀚也不多说,只道:“我跟京城锦衣卫有些过不去,正打算离京避祸。我怕他们见到了你跟我同行,会来为难你。大哥擅长易容,只要略作改装,谨慎行事,应不会被他们识破。”
尹独行听说事关京城锦衣卫,知道情势严重,立即改了装扮,从个肮脏僧人变成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商贾,并赶紧离开客店,另觅宿头。楚瀚眼见尹独行巧善易容,为人机警,应能保护自己不被锦衣卫找着,这才告辞离去。
第二十九章 紧追不舍
楚瀚离开之后,暗暗思索,锦衣卫出来寻他,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如果是梁芳,难道是已知道自己隐藏小皇子的秘密?还是以为自己背叛了他,想将自己捉回去,或杀人灭口?楚瀚无法放心,便又回头去寻那些追捕他的锦衣卫,使了些手段探听消息,不多久便探出了真相:梁公公确实想找他回去,但这些人却不是他派来的。派锦衣卫来捕捉他的,乃是万贵妃。
楚瀚知道那蒙面锦衣卫百里缎曾跟踪宫女秋蓉,见到了小皇子,定已将这个秘密禀告给万贵妃,他们必是为此来追捕自己。他为了引开万贵妃和锦衣卫的注意力,便在城中放出流言,说道小皇子已被送到宫外,自己离开京城便是为了方便在外照顾小皇子。这流言一出,锦衣卫追捕他得更急了,万贵妃显然一心想捉到他,探访出小皇子的下落,斩草除根,命令锦衣卫大举出动,搜索京城周围百里内的城镇乡村,任何一间寺庙道观、土寮草屋都不放过,并向村民悬赏带着一只黑猫的黑瘦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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