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奶,她不同意我去当警察,说太危险。”说着,他轻轻叹了口气,“阿奶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听她的话听谁的?”
章桐想了想,收起名片放进包里,站起身:“好吧,你欠我一次,给我记住了!”
李晓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伸手一指:“后面的电话号码,你随时都能找到我,24小时全天开机。”
抬头看时,章桐却早就已经走远了。李晓伟只能苦笑:“真是让人猜不透的一阵风啊!”
这一晚,李晓伟睡得很不踏实,他又一次回到了那个奇怪的梦里。
梦里,父亲高大的背影在蓝色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父亲在哭,哭得双肩颤抖不可自抑。父亲的哭声像极了一头受伤的狮子,在舔舐自己伤口的同时,哀嚎这个世界的凄凉与冷酷。突然,父亲听到了李晓伟的脚步声,他回过头,张开嘴好像要跟他说些什么,就在那一刻,月光照射在父亲脸部的侧面,李晓伟惊恐地发现——父亲的牙齿,一颗不剩……
他一声尖叫,从地铺上爬起,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早就已经被冷汗湿透。为什么潘威口口声声说我认识牙仙?
窗外,巷子口的路灯柱旁,一辆死飞牌自行车悄无声息地停靠在那里已经有很长时间了,骑车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晓伟家的窗户,昏暗的路灯光下,良久,他咧嘴一笑,露出了惨白的牙齿:“你是我的!”
3.1985年
秋天的早晨,对于患有严重过敏性鼻炎的章桐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伸手去推开警局大门的同时,章桐又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脑袋顺势撞在了玻璃门上。身边走过的同事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一抬头,章桐看到了档案室的头儿田波正迎面向自己走来,心里一动,便加快脚步迎了过去。她并没有把全部情况都告诉自己的同事,只是说想查个以前的案子,年代比较久远,见章桐亲自开口,田波二话不说立刻点头同意。
“大约三十年前的,1985年前后,本市崇安区石子街上发生的案子,可能被列为意外处理了。相关的尸检资料你这边还能找得到吗?”走进办公室的同时,章桐继续试探性地问道,“我担心时间太久,你们已经处理掉了。”
“处理?”听了这话,田波不免有些小小的得意:“章主任,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们了吧。别看这些已经都是陈年旧案,但是留着总是会派上大用场的,伟大的福尔摩斯先生不就说过这么一句话么:‘每一个案子都只不过是历史上旧案的翻版罢了,一个好的侦探必须能够熟悉世界上所有的案例!'”
“好吧,我收回刚才所说的话。田波,你能帮我吗?”章桐表示彻底认输。
田波点点头:“肯定的啊,章大主任开口,还不是小菜一碟,再说了,我正愁没机会用一用我们的新程序呢!”
“新程序?”
田波伸手打开电脑主开关:“没错,上周刚开发出来,找了一个业内很厉害的合作公司。如果你早来三天的话,要想找三十年前的案件卷宗,恐怕你就得翻遍整整一个屋子的档案盒子,现在呢,”他微微一笑,眉宇间颇为得意,“最多十分钟,就能解决问题。”
“现在做这种也能请外包吗?”章桐有些迷糊。
田波耸耸肩膀,双手一摊,眨了眨眼:“术业有专攻,局里没有这方面的研发经费,所以呢,虽然我们不是大神,不过我们也正在向大神这个级别努力罢了。”
半小时后,章桐拿着一份薄薄的打印资料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档案室。直到她走回办公室,A4纸上还能清晰地感觉到打印机的温热。
她刚推开办公室的门,潘健就从自己的办公桌后面探出了头:“章主任,你来得正好,卢队找你,请你马上过去。”
“游泳馆的案子?尸检报告不是已经送过去了吗?”章桐皱眉。
“应该是开会吧,看情形,好像发现了什么新情况,想和你谈谈。”潘健继续蹲下专心致志地修他的电脑插座。
章桐叹了口气,把包随手往椅子背后一挂,想了想,转身走出办公室,边走边大声提醒:“阿健,我劝你赶紧把你的插座换个有保护盖的,不然没多久又得被耗子当晚餐吃了!”
话音未落,身后立刻传来了噼里啪啦办公桌上物品滚落的声音,伴随着潘健恼怒的咒骂,章桐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想要在短时间内让非专业的人,彻底弄懂专业理论中深奥的环节,是一件非常让人头痛的事情。但是章桐再怎么不乐意,也只能把这种不满的感觉放在心里。她双手抱着肩膀,面无表情地看着卢浩天,心中在一遍又一遍地背诵着那些早就已经深入骨髓,却又异常死板的理论字眼。
血液坠积,或者叫尸斑,能够说明很多问题。但即便是法医,如果工作经验不足的话,过于匆忙时也会做出误判,会把尸斑和淤伤混为一谈,但这是极少发生的事。
尸斑是人死亡后身体的一种正常反应,人死后血液停止循环,心血管内血液因短时间重力作用而回流入遍布全身的分支小血管内,导致体表肤色发生变化。如果尸体在肌体死亡过程中始终都处在一个坚硬的表面,并且是平躺的姿势,那接近表面的部位会呈现出暗红色,而相对靠上的部位则是死灰色或者青灰色。鉴于此,上吊自杀的人,尸斑就会聚集在死者的双足部位。尸体不会撒谎,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明白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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