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住一个经过的红制服青年,指着海报问:“请问,她是什么人?”
他的瞳孔立即张大:“大明星雷切尔·格林啊,她可是我们饭店的常客。你连她都不知道?”他狐疑地打量我皱皱的T恤、破洞牛仔裤、快要脱底的球鞋。“请问,您从哪里来,有何贵干?”
“我……”
“金路!”我即刻转向那个声音。雷切尔站在立柱下,穿着棉布短衫和白色长裙,纤腰裸露。
“格,格林小姐!”红制服很激动,“运气太好了!我第一天上班就遇见了您!您,有何吩咐?”
雷切尔轻轻摇头,我看出了她的改变,她的眼里多了沉静与掌控力,不复初见的楚楚无依。
“我是来找朋友的,金路,我们该走了。”
我跟着她走出大门,走下宽阔的台阶,忍不住开口:“雷切尔,我搞不明白……”
“嘘——”一辆黑色甲壳虫车从城堡另一头驶过来,停在我们面前。
“要搭车吗?”车窗里伸出大卫的头,笑容灿烂。
雷切尔拉我坐上后排,才看见开车的是一个四十几岁的妇女,肤色微黑,笑容爽朗:“嗨,帅小伙。”
“夫人,你好。”大卫回过头,似乎在斟酌词句,然后他说,“金路,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妈妈。”
“什么?”我的头差点撞到车顶。
“海拉·施特。原谅我在开车不能跟你握手喔。”
我脑子简直成了一摊糨糊。
海拉驶上长桥,一路说着:“两年前,我儿子大卫就是在这个旅馆去世的,可怜的孩子患有哮喘。”
大卫咳了一声,对我说:“你中枪后,格雷进来大喊大叫抗议,他们把你抬了出去,我们也趁乱跑出去,看着那些人把你扔进了电梯井。”
“每年这个时候,不管多忙,我也会来这里住一天,总觉得大卫还没走,我会在席林城堡的某个地方遇见他。”
大卫说:“雷切尔忽然大叫一声:‘绿光!’她也纵身跳下了电梯井,我去抓住她的脚,却被她带了下来,就到了这里。我找不到你们,在走廊里乱走……”
“当我看到我的大卫的那一瞬间,我想,上帝终于听见了我的祈求!”
大卫摊开双手:“所以我想,我们是来到雷切尔的世界了。”
海拉看着他,微笑道:“不管你从哪个世界来,都是我最亲爱的儿子。”
我重重地靠在椅背上,长出了一口气。
我记得娱乐新闻报道过大卫生母的八卦,她靠救济生活,屡次联络大卫不被理睬,扬言要告他。大卫则讥讽说不会给她钱请律师的。
甲壳虫驶离港口,洛城还是洛城,向大海倾斜的红屋檐,飞过巷口的鸽子,阳台上的花盆,穿热裤的妙龄女郎,在我眼里却充满了新鲜感。不同的是,远处的电子大屏幕上闪现着雷切尔的影像,那好像是一只口红广告。
尽管在车里,雷切尔还是戴上墨镜:“在街上我可是很容易就会被人认出来的。”
她的电话响起来:“哦,是阿尼!我想死你了!哦不,我现在太累,不能立刻接工作……”
因为雷切尔不肯下车,所以海拉出去买汉堡回来给我们填肚子。
大卫说:“我妈妈,她是个无可救药的酒鬼,两岁时我被丢在高速公路的服务区。她甚至等不到进城再扔下我。”他看着窗外的海拉,“可这个女人自己一个人带大孩子,还完成了哈佛的学业。他儿子则是牛津大学最年轻的教授。想不到,我在这里过的是这种生活。”
我想起第一次看见雷切尔,她对我说的话:一念之差,人就可能是另外一个样子。
雷切尔说:“我只想赶快回家,把这几天当作一场噩梦。”
大卫喊道:“那我和金路呢?我们怎么回去?”
雷切尔无所谓地说:“我再也不想看见那个可怕的路易先生了。你们也可以留在这里,你有妈妈了,金路可以跟着我做助理。”
我心里一动,这——好像也不错,回去干什么,没人在等我。
大卫却生气了:“你说得可真轻松。”
海拉打开车门进来了,把食物和饮料分给我们。
“我不知道你的口味,是不是还喜欢吃牛肉,所以都买了一些。”海拉亲热地摸了摸大卫的脸。
“谢谢……”大卫看上去很难堪,却没有躲开。
我出来丢残余食物的垃圾,带着期盼想着,雷切尔是电影明星,大卫是教授,而且已经死了,我在这里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金路!”一个不认识的壮汉走过来,凶神恶煞地喊着。
我正把装残余食物的袋子丢进垃圾箱:“你是哪一位?”
他举起拳头:“你不认得你的房东了?穷鬼,再拖欠房租就等着挨揍吧!”
以后的事我就不想说了,海拉如何拿二十美元打发了他,大卫如何捧腹大笑,雷切尔如何检索记忆最终想起我似乎是个中餐馆送外卖的。
每个人都可以拥有不同的人生,金路却永远是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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