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阴云密布,月亮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介南在这个高档小区里临时租了一套房,他没有开灯。没有灯光的房间总是能给人一种自欺欺人的安全感,天知道那后面究竟有多少双眼睛。
窗口前,介南调整着相机的位置。他不是偷窥狂,在这一点儿上他有着令人惊讶的自律。在黑暗中等待,是最无聊的事情。介南从口袋里拿出香烟正要点上,这时他想起一件很奇怪的事情。白天的时候他从天桥下路过,一个算命的对他说:“小伙子,把烟戒了吧,它会害死你的。”介南看着这个戴着墨镜的算命人,他敢保证算命的是个瞎子。可是他能感觉到,在那副墨镜的后面,有什么东西已经看穿了他的命运。介南没有理会,像是示威一样,他对着算命的狠狠地吸了一口手上的香烟。但走到下一个路口的转角,他迅速地把香烟扔进了垃圾箱,不是因为他迷信,而是对未知感到敬畏。
介南想了想,还是把香烟塞回到了口袋里。这时,相机正对着的房间开灯了。介南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他导演的好戏悄悄上演了。
对面房间里住着一位明星,半年前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角色,而现在已经是红得发紫的国际巨星了。对这样一个近乎传奇式的人物,任何一点儿关于他的风吹草动,都是娱乐圈的大新闻。直觉告诉介南,在这个人的身上一定能发掘出轰动性的大事件。明星变成了猎物,介南就变成了嗅觉灵敏的猎犬。
明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嘴里好像在念叨着什么。介南的心忽然一动,难道这个房间里还有别人?要是拍到了明星的绯闻那就太走运了。他反复观察了很久,房间里只有明星一个人。
介南打了一个冷战,一个诡异的想法鬼使神差地冒了出来。会不会房间里有一个只有明星才能看到的人?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个人真的是“人”吗?
明星的情绪似乎很糟糕,低声的念叨变成了破口大骂,他的精神失控了。他狠狠地摔碎了手里的酒杯,大声地吼着什么。介南拉长了镜头,相机清晰地捕捉到了明星的口型。明星好像在说:“滚开!”介南的身体开始发抖,不是害怕,而是兴奋,这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明星下一步就应该吃药了。
经过长时间的跟踪观察,介南发现明星有很严重的精神问题,这也难怪,面对多少目光就要承受多大的压力。果然,明星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药瓶,倒出了好多药片,他数都没数就塞进了嘴里。介南在心里连明天报纸头条的题目都想好了,“X明星醉酒自杀”,越简单的标题就越有冲击力。”
介南之所以这么肯定明星会死,是因为白天的时候,他偷偷溜进了明星的房间里。这对一个资深“娱记”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他把明星那昂贵的药片都换成了安眠药。
很快,明星的意识开始模糊了。他踉跄着拿起了茶几上的相框高高地举过头顶,看样子似乎要摔了它,嘴里还说着什么。直觉告诉介南,明星刚才就是在对着这个相框说话。他急忙调整镜头,对着相框迅速按下快门。因为距离太远了,介南只能隐约看到照片上似乎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突然,介南按动快门的手指变得僵硬起来,身体不住地颤抖——这次是因为害怕了。他看不清照片上男人的脸,却清楚地感觉到照片上的人冲他笑了一下。
3
这是一条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又通向哪里的路,介南穿着睡衣走在路上,他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不过只要向前走总能找到答案。走着走着,介南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梦里。一个人在梦里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这是挺深邃的一件事情。介南一边走一边想,好像少了一点儿什么。对,是声音。梦里太静了。就像充满了挑衅的恶作剧,介南刚觉得安静的时候,周围突然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
一部照相机出现在了路中央,声音就是从相机里发出来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困在了里面。
介南蹲下看了一眼照相机,和自己用的那部是相同的型号。他试探着问:“是谁在里面?”问完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居然在对一部照相机说话。
“嘿嘿,是我。”照相机里传出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就像是用指甲划黑板时发出的噪声一样难听。
介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壮着胆子问:“你是谁?怎么会跑到相机里?”
“这个就要问你了。”那个人在相机里不紧不慢地说。
介南有种感觉,不管躲在里面的是什么东西,都要缠上他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相机里的声音说:“如果你把我从相机里放出去,我就会满足你任何愿望。”
介南突然想起了阿拉丁和神灯的故事,他紧张地问:“你真的可以满足我的愿望吗?”
“当然了,我有求必应。”那声音信誓旦旦地说。
照相机没办法像盒子一样打开,介南研究了很久,最终在相册里找到了唯一的一张照片。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是阿邪。看到这张照片,介南忽然想起他是谁了,明星家相框里面的照片就是这个人,介南认得他的胡子。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介南吵醒了。介南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睡衣,过了半天他才平复了情绪。介南起身去开门,是燃气公司的推销员,一个长得像老鼠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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