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父母不都是警察吗?他们应该愿意配合我们吧?怎么,他们不做警察了?失联了?”杜英雄一连串地问道。
“恰恰相反,因为我跟他们接触太多了,他们家的事,说来话长。”张振东一边摇头,一边深深叹口气说,“李成义和宁新40出头才有了笑笑,很不幸孩子患有自闭症,也因此夫妻俩包括两边老人都格外疼孩子。出事那天是周日,宁新有任务出差了,老李带孩子上美术兴趣班。课上到一半,老李接到传呼,说有紧急任务,让他立即回队里。他算了下,让孩子爷爷奶奶来替他接孩子下课,时间应该足够,便往家里打了电话。他打完电话就往队里赶,两位老人也从家里出来接孩子,可谁知路上塞车晚到了会儿,也就晚了5分钟,孩子就不见了。随后,先是姥爷姥姥埋怨老李家没照顾好孩子;接着是爷爷奶奶埋怨媳妇,说孩子得了这种病早就说了两口子不能都忙,得有一个人辞职专门照顾孩子,媳妇偏不听,舍不得那副所长的官位,一直拖着;媳妇这边再把气撒到老李身上,说什么任务怎么能比孩子重要;老李反过来再埋怨父母,说让你们俩打车来,偏舍不得钱坐公交车,结果耽误了时间。总之,一大家子天天打罗圈架,互相埋怨,也各自懊悔,最后真的是分崩离析了。老李夫妻俩离了;爷爷奶奶自责得没法待在青泉,搬到外地女儿家去了;姥爷姥姥那边和老李像仇人似的,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更惨痛的是,孩子出事三年后,宁新因过劳猝死在工作岗位上;六年前老李到年龄退休了,结果患上阿尔茨海默病,逐渐地什么也记不得了,连我们这些老战友都不认识了,身边也没个亲人照顾,只能住进养老院。”
“真的是太惨了。”艾小美吸了吸鼻子,有点哽咽地说。
“唉,只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也许只有毁了自己的人生,才能让他们心里对孩子的愧疚少一点。”韩印也感叹道,随即话锋一转,“我们还是想见见李成义。”
“没问题,啥时都行,现在去也可以。”张振东干脆地说。
“那好,咱现在就去。”韩印说。
同心养老院。
张振东带着韩印和顾菲菲走进来时,李成义坐在床头正望着窗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吸引,抿着嘴看得津津有味。听见响动,他转头冲三人笑了笑,接着又事不关己般地继续望向窗外。随行的小护士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有人来看他了,他这才转过整个身子一脸痴笑地打量起三人来。
张振东也走过去,把手里拎着的水果放到床头桌上,然后握住他的手,语气亲昵地问:“老李,能认出我不?”
见李成义仍痴笑不语,小护士像对待孩子似的打趣道:“李大爷现在可狡猾了,知道自己记性不好,怕让人笑话,就憋着等别人先说明身份,对吧,李大爷?”
众人都被逗笑,小护士满面春风地出了房间,韩印也跟着出来,客气地叫住她:“护士小姐,请等一下,能和你聊两句吗?”
“噢,您说。”小护士停下脚步。
“李大爷最近一段时间表现怎么样,有什么反常举动吗?”韩印问。
“没有啊,大爷一直很好,他当过警察,据说还当过兵,床铺啥的从来都是自己整理得井井有条,不用我们操心。为人也特别和气,平时还能帮着侍弄侍弄院子里的花草,就是脑袋不好使而已,我们这儿的护士都很喜欢他。”小护士说。
“那他一直这样,什么也记不起来吗?”韩印指指自己的脑门示意说。
“那倒不是,大爷来了两三年,原先不这么糊涂,还能记起些事,也就近一年时间吧,开始完全认不得人了。唉,这种病没办法,咋治疗最终也是这样。”小护士摇摇头,惋惜地说。
“你在李大爷那儿见过这个吗?”韩印亮出一张照片。
“见过,大爷没糊涂前很宝贝这个,我记得是用个小盒子装着的,他经常拿出来看。”小护士一眼认出照片上的手镯说。
再次回到李成义房间,已经是和小护士谈完话了,韩印冲顾菲菲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提议张振东带李成义到院子里散散步。张振东虽不明就里,但明白两人是想把李成义支出房间,估摸着也是与办案有关,便照着做了。
张振东和李成义前脚出门,韩印后脚赶紧把门关上,冲顾菲菲急促地说道:“护士证实李成义手里还有一只银手镯,说是装在一个小首饰盒里。”
“你怀疑是李成义自导自演?”
“希望不是这样,先找找手镯再说。”
顾菲菲和韩印现在越来越默契,从韩印坚持要见李成义,到他找小护士问话,紧跟着又折回来冲她使眼色,她心里大概就明白韩印的思路了——不难想象,孩子的这种银手镯必然是一对,而李笑笑失踪时只戴了一只,那么另一只在哪儿?会不会快递到支队的就是这另一只呢?两只手镯李笑笑肯定都戴过,所以在上面提取到其DNA证据不足为奇,会不会是李成义把手镯快递到支队,想促使案件重启呢?
养老院里的房间陈设都很简单,李成义住的是单间,只有一张床、一只床头桌、一个大衣柜,所以韩印和顾菲菲很快便翻找完一遍,紧跟着又翻了枕头、床铺,也没发现首饰盒。韩印不死心,单膝跪地掀起快要搭到地上的床单,冲床下打量一眼,便看到一只蓝色的大旅行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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