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挪威是个童话小国度,可是过去几年来我都待在现实世界里。现实世界是由两种人所驱动的,那就是爱权的人和爱钱的人。第一种人贪图地位,第二种人贪图享受,这两种人彼此协商来取得他们想要的东西,就叫作贪污。”
“我还有事情要忙,哈利。你希望这件事朝什么方向发展?”
“朝其他人没有勇气或想象不到的方向来发展。当你在一个城市住久了,情况在你眼中看起来会像是由你所熟知的细节所构成的马赛克。但是当一个不熟悉所有细节的人回到这个城市,他就会看见完整的图画。这幅图画显示,目前奥斯陆的情况有利于两批人,那就是将整个市场占为己有的毒贩,和扫荡街头有功的政治人物。”
“你是说我贪污?”
“是吗?”
哈利看见她的双眼闪现怒火。毫无疑问,这股怒意发自内心,但哈利不知道的是,究竟她是因为被说中要害而恼羞成怒,还是因为受人污蔑而怒火中烧。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她笑出声来,令人惊讶地咯咯娇笑。
“我喜欢你,哈利。”她站了起来,“我了解男人,男人总在紧要关头软弱退缩,但我想你可能是个例外。”
“这个嘛,”哈利说,“至少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
“现实世界在呼唤我们了,亲爱的。”
哈利转过头去,看见伊莎贝尔摆动着浑圆的臀部,朝马儿走去。
他跟了上去,踏上马镫,骑上巴德尔,一抬头正好和伊莎贝尔四目交接。她轮廓分明的英挺脸庞露出一丝挑逗的微笑,嘴巴一噘做个飞吻,发出猥亵的吸吮声。接着她双腿一夹,将鞋跟戳进梅杜莎的侧胁,背部一晃,健壮的马匹向前飞跃。
巴德尔毫无预警地跟着跃出,哈利立刻紧紧抓住缰绳。
伊莎贝尔再度当先领路。梅杜莎足蹄下翻起的泥块如雨点般落下,脚下速度越来越快。哈利看见梅杜莎消失在前方转角时,伊莎贝尔头上的马尾高高飞起。他依照爷爷教他的方式,抓住缰绳前段,但不拉紧。小径甚窄,树枝向他扫来,他在马鞍上伏下身子,膝盖紧紧夹住马身。他知道自己无法让巴德尔停下来,因此专心把双脚踩住马镫,把头压低。他的眼角余光看见树林快速向后倒退,形成红黄相间的条纹。他下意识地直起身子,把身体重量放在膝盖和马镫上。巴德尔的肌肉在他身下不断起伏,令他觉得像是坐在一条大蟒蛇身上。伴随着地面有如雷声般的马蹄声,他们进入一种韵律。恐惧与着迷的感觉相互拉扯。小径变得笔直,哈利在前方五十米处看见梅杜莎和伊莎贝尔。这一刻,他眼前的景象仿佛被定格,他们似乎停了下来,马儿和骑手似乎飘浮在地面上方,接着梅杜莎又继续往前奔驰。下一刻哈利才恍然明白。
这是珍贵的一刻。
他在警察学校读过一份科学报告,里头指出:人类在大难临头时,大脑会在短短数秒内处理大量数据。有些警察会因此整个人当机,有些警察则会觉得时间变慢,一生的画面在眼前流过,此外,他们会对眼前情势进行大量的观察和评估。例如在时速大约七十公里的速度下,他们已经奔驰了二十米,距离梅杜莎刚才跃过的地表裂口只剩三十米,或大约九十秒。
例如从这里难以看见那道裂口究竟有多宽。
例如梅杜莎是匹受过训练、已经成年的花式骑术马,驾驭它的是经验丰富的花式骑术好手。巴德尔是年纪较轻、体形较小的马,骑它的却是体重将近九十公斤的新手。
例如巴德尔是群居动物,伊莎贝尔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例如现在要悬崖勒马已然太迟。
哈利放松了抓着缰绳的双手,鞋跟用力夹住巴德尔的侧胁,感觉到最后冲刺的步伐。接着一切静止了下来。马蹄声停止了。他们飘浮在半空中。他看见远处下方的树梢和溪流。接着他的身体向前冲去,头部撞上马颈。一人一马从空中落下。
23
爸,你也是小偷吗?因为我总知道将来我会成为百万富翁。我的座右铭是划得来再偷,所以我耐心等待。我等了又等,等了那么久,以至当机会降临时,我认为那是我应得的。
我的计划简单又聪明。奥丁率领灰狼帮去麦当劳跟老头子会面时,欧雷克跟我就去他们在亚纳布区的俱乐部偷走一部分海洛因。第一,俱乐部里不会有人,因为奥丁会把肌肉男全都带去。第二,奥丁绝对不会发现自己被抢,因为他会在麦当劳被逮捕。等他坐上证人席,还会感谢我和欧雷克,因为警方在突袭行动中查获的海洛因会少好几公斤。唯一的问题在于警察和老头子。如果警方发现有人抢先一步偷走海洛因,这事一定会传进老头子耳中,那我们就完了。我依照老头子教我的方法,解决了这个问题,用的就是国王入堡这一招,找人来战略结盟。我直接去曼格鲁区的公寓,这次楚斯·班森在家。
我说明计划的时候,他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但我不在乎,因为我在他眼中看见贪婪。他也是个极度渴望讨回公道的人,他相信钱可以买到治疗绝望、寂寞和苦楚的药。他相信世界上不仅存在着公平正义,还相信公平正义是种商品。我跟他解释说我们需要仰赖他的专业技术来消除我们留下的线索,烧去警方发现的证据,必要时甚至把怀疑的箭头指向别人。当我说我们会从俱乐部偷走二十公斤海洛因存货中的五公斤时,我看见他的眼睛闪烁光芒。两公斤分给我,两公斤分给他,一公斤分给欧雷克。我看见他在心里计算,一百二十五万乘以二,等于分到两百五十万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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