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也哼了一遍,但摇了摇头。
“抱歉,”欧雷克说,“我不是很确定,我只听见几秒钟而已。”
“没关系,”哈利说,拍了拍欧雷克的肩膀,“告诉我摩托帮俱乐部发生什么事吧。”
欧雷克的脚再度开始抖动,他深深吸了两大口气。他学过在起跑线上蹲下之前要先做这个动作。接着他开始述说事发经过。
说完之后,哈利静坐良久,只是不断搓揉颈背:“所以你们把一个人钻死了?”
“不是我们,是那个警察。”
“你不知道那个警察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属于哪个单位?”
“不知道,古斯托和那个警察都很小心不透露他的身份。古斯托说我不知道最好。”
“你不知道后来尸体是怎么处置的?”
“不知道。你会去跟警方告发我吗?”
“不会。”哈利拿出一包烟,拍出一根。
“可以给我一根吗?”欧雷克问道。
“抱歉,小子,这有害你的健康。”
“可是……”
“除非你让汉斯把你藏起来,把找伊莲娜的事交给我。”
欧雷克望着体育场后方山坡上的公寓,公寓阳台上仍挂着花箱。哈利看着欧雷克的侧脸,只见他的喉结在细瘦脖子里上下跳动。
“好。”欧雷克说。
“很好。”哈利递给他一根烟,替两人点烟。
“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你要装金属手指了,”欧雷克说,“这样你才能抽烟。”
“对啊。”哈利说,用钛金属义肢和食指夹着香烟,同时在手机里寻找萝凯的号码。结果他发现没必要跟她要汉斯的电话,因为汉斯正好跟她在一起,说会马上过来。
欧雷克弓起身子,仿佛天气突然变得很冷:“他会把我藏到哪里?”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为什么?”
“因为我的睾丸很敏感,人家只要一提到‘汽车电瓶’这几个字,我马上就会把秘密全都供出来。”
欧雷克大笑,笑声颇短,但总是笑了:“我才不信呢,他们就算杀了你,你也不会说。”
哈利看着欧雷克。为了看欧雷克一展笑颜,他愿意说一整天冷笑话。
“欧雷克,你对我的期望总是这么高,太高了。我也总是希望你眼中看见的我比真正的我还要好。”
欧雷克低头看着双手:“男孩子不是都会把父亲当作英雄吗?”
“也许吧。我不希望你把我视为抛弃者,那种会搞失踪的人,但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我想说的是,我不在你身边不代表你对我不重要。我们都没办法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我们都被……困在各式各样的囚牢里,困在自己的身份认同里。”
欧雷克抬起下巴:“困在垃圾和屎堆里。”
“也可以这样说。”
他们同时抽了口烟,看着烟雾在风中飘散,朝一望无垠的湛蓝天际飘去。哈利知道尼古丁无法抚慰欧雷克的瘾头,但至少可以让他稍微转移注意力,这都只是为了接下来的几分钟做好准备。
“哈利?”
“什么事?”
“你为什么没回来?”
哈利先吸了口烟才回答:“因为你妈妈认为我对你们有不好的影响,她说得没错。”
哈利继续抽烟,遥望远方。他知道这时欧雷克不希望他看他。十八岁少年哭的时候,不会希望有人看他,也不会希望有人用手臂搂住他的肩膀,说些安慰的话。他只会希望哈利默默待在一旁,不要说话,不要分心,跟他一起并肩思考即将来临的人生赛事。
他们听见有辆车驶来,便走下看台,走进停车场。哈利看见汉斯把手搭在萝凯的手臂上,因为她立刻就要冲下车子。
欧雷克转头看着哈利,打起精神,用拇指勾住哈利的拇指,右肩轻推哈利的肩膀。哈利不想让他这么轻易就过关,把他拉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要赢。”
伊莲娜·韩森最后的地址就是她家,位于葛拉森区的一栋半独立式住宅,屋前有个杂草丛生的小院子,里头种了没结苹果的苹果树,还有架秋千。
来开门的是名青年男子,哈利估计大约二十岁,面孔很眼熟。哈利的警察头脑只在数据库里搜索了十分之一秒,就找到了答案。
“我叫哈利·霍勒,你应该是斯泰因·韩森吧?”
“对。”
斯泰因脸上混合着年轻人特有的天真和警觉,他已体验过这世界的善与恶,但在面对世界时,仍在过度敞开心扉和过度压抑小心之间摆荡。
“我在照片上看过你,我是欧雷克·樊科的朋友。”
哈利观察斯泰因那双灰色眼珠的反应,但有点看不出所以然来。
“你可能已经听说他获释的消息了吧?有人承认自己是杀害你养弟的凶手。”
斯泰因摇了摇头,脸上表情依然少得不能再少。
“我以前是警察,我正在找你妹妹伊莲娜。”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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