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八年,第一次看到这种远道而来的瞎子。他从这两个瞎子身边路过的时候,他们身上的酸臭味道,他差点被熏倒。
走了几步,他不由得转身,又看了两眼那两个在苦难的深潭中蹒跚的边缘人。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与他们殊途同归,都是这个社会的瞎子。杀手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稍稍一愣,赶紧转身离去。
唐国军家里没有锁门,但是没人。
杀手觉得有些异样。他推门进去,打开灯,看到狭小的家竟然被翻得乱七八糟。杀手在屋子里转着圈看了看,在茶几上,看到了那个木雕和尚。
同乱七八糟的房间不同,茶几上很干净。除了木雕和尚,上面还放着一块锈迹斑斑的小铁块。
杀手拿起小铁块看了看,才发现这个小铁块竟然是一个箭头。铁质箭头锈蚀严重,尖端锈没了,又跟泥土等杂质粘在了一起,看起来像是一个不规则的小四方块。
杀手拿起木雕,仔细看了两眼,才发现这个木雕不是他们在那个副市长家里找到的那个。
他们找到的那个木雕很沉,像是个铁蛋子。杀手从书橱上拿下来的时候,差点没抓住。而现在这个,却轻飘飘的,像是纸糊的。
再看这个雕塑神态,显然跟那个差太多。原先的那个眉眼清楚,眼神坚毅,而这个却眉眼含混不清,眼珠子都没雕出来,显然是个赝品。
杀手正惊愕,突然听到门外有人说话:“阿弥陀佛,施主在家吗?”
杀手一激灵,忙放下木雕,朝外看去。那个在超市外看到的老和尚,正一手托钵,一手立掌,笑眯眯地看着他。
杀手终究是经过些风浪,马上意识到,这个老和尚此时出现,应该大有蹊跷。
杀手边朝外走,边说:“师父误会了,我是屋主的朋友,正巧路过这里,进来看看。”
和尚看着杀手,温和地说:“老和尚知道施主不是屋主。老和尚只是想知道,施主是否知道屋主去了哪里?”
杀手走到离门口有三五步远的时候,站住了。他看得出来,这和尚虽然一直笑着,却钉子一般扎在门口,不想放自己出去。
杀手拧着眉头,假装在想问题,边装着不在意的样子,边徘徊着朝门口移动。老和尚一直微微笑着看着杀手,却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杀手正无计,手机突然响了。杀手灵机一动,接了电话:“喂,喔,是王警官啊。找我什么事儿?喝酒?这么晚了才叫我喝酒?我现在在八里窑啊,对,八里窑唐国军的家这儿。什么,你在七里香酒店?很近啊,好,我在这儿等着,你开车过来接我吧。好,好,那我就在这儿等着了。什么?叫着唐大哥?我现在找不到他,电话也打不通,好,你来了再说吧。”
杀手边信口胡说,边拿着电话,朝门口挪动。
老和尚听到杀手的话,有些迟疑,朝后退了一步,转身朝两边看了看。杀手抓住这机会,朝着门口就冲了过去。老和尚出手阻拦,杀手手持短刀,朝着老和尚虚晃一刀,老和尚下意识朝后一退,把门口让了出来。
杀手趁机冲了出来。大街上车水马龙,正是傍晚人多时候。杀手边跑,边听着手机里的女朋友骂他:“你吃错药了啊,在胡扯些什么……”
杀手怕老和尚追上来,从街上拐入胡同,七拐八拐,一直觉得安全了,才停下,打了个车,回到住处。
下了出租车,杀手四下观察,发现那两个背着铺盖的盲人竟然安然坐在他住的楼下,仿佛这里是他们的家。
杀手虽然不知道这瞎子的来历,但是这些天的经历,让他几乎变成了惊弓之鸟,这两个突然出现的瞎子,让他觉得怪异。
杀手不敢进家,给女朋友打了个电话,跑到女朋友的住处住了一宿。
第二天早上,杀手早早溜了回来。他先围着住处转了一圈,没有发现瞎子的踪影,才回到家里。
杀手在批发市场有个卖包装用品的小店,因为竞争厉害,杀手又不善于管理,小店只能勉强运营。
吃了早饭,杀手去批发市场。在市场入口,杀手看到唐国军的两个小弟兄。
这两人是从本地乡下来洛阳打工的,认了唐国军为大哥后,也都买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在这个小市场给人送货,混口饭吃。
两人看到杀手,跑到他面前,把杀手拉到一边,问唐国军哪里去了。
杀手很无奈,说他也在找唐大哥呢。
两人说这几天唐大哥不在,那几个东北人又来找事呢,今天一早就蹲在他们拉活的南门,他们不敢过去。
杀手一听那两个东北人,冒火了,让这两人带着他去。这两个小兄弟,看大名鼎鼎的杀手大哥要替他们出头,高兴坏了,忙不迭地跑在前头带路。
这几个东北人,跟当地的黑社会勾结,强行向一些商户和在此地卖苦力的底层百姓收“保护费”,唐国军曾经带着几个兄弟,把这些东北人和几个黑社会的头头狠揍了一顿。后来唐国军在三王峪差点送命,医院里躺了三个月,回到这里后,杀手发现这几个东北人好像是有了更有力的靠山,这几天就不断在附近转悠挑衅。杀手早就有了收拾他们的想法。
三人来到那两个东北人的面前。
杀手曾经是这个市场有名的狠角色,当地的黑社会也没人敢惹,这两个东北人自然认得杀手,老远就打招呼:“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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