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伴暗暗松了一口气。
小十二手指停住动作,往地上一抛。
鲤伴看到一个长了一条尾巴和四只脚的肉团落在地上,跑着跑着碰到了桌脚,急忙返回,跑着跑着又碰到了墙壁,再急忙换个方向跑。
老鼠的眼睛、鼻子和耳朵都不见了,皮毛依然在。
那个长着皮毛的肉团往鲤伴这边跑来。
鲤伴吓得急忙抬起了脚,生怕那东西碰到他。一想到被一个活肉团碰到的感觉,他就不寒而栗。
皮囊师果然名不虚传!只一瞬间,小十二就将这只老鼠像捏泥巴一样捏成了这种形状!
鲤伴顿时觉得小十二那双手不是女娲之手,而是魔鬼之手。他更不敢问与他妈妈有关的事情了,他害怕小十二发觉,然后将他也捏成一个活的肉团。
小十二见鲤伴脸色煞白,说:“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然后小十二学了几声老鼠叫的声音。
一只黑色的猫闪电般地从外面蹿了进来,一口叼住了那个肉团,又迅速地跑了出去。
“我不能杀生,但是猫可以。”小十二摊开魔鬼般的双手说。
“真的像传言那样,对你的手来说其他东西都是泥巴一样的吗?”鲤伴惊恐地问道。
“哈哈哈哈哈……”小十二仰天大笑。
“你们都害怕这样的手吧?”小十二的声音忽然变得阴森。
鲤伴忍不住后退了几步,点点头。
小十二将双手放在脸谱的眼前,说:“我也害怕它……我宁可这世上没有这样的手……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手,我妹妹如意被初九的人改变了模样,让我至今都找不到她,认不出她!我之所以给人接骨治伤,就是想找到我妹妹,将她的容貌还原……”
“我听她提起过你妹妹,你妹妹也得罪了初九吗?”鲤伴问道。
“我妹妹天生性格懦弱厚道,不曾得罪过任何人。可是对初九来说,后宫中凡是比她好看的女人,就是得罪了她。想当初妹妹通过选秀入宫,很快便得到了皇帝的恩宠,我家人皆以为光耀门庭。我那贪婪又可怜的父亲以为升官有望,而他的同僚们溜须拍马,说皆以我父亲马首是瞻,结果被初九以莫须有的罪名斩首,且以马头替换他的头,与他的身子一起入葬。其墓被初九怂恿皇帝赐名为‘马首墓’,说要以儆效尤。因父亲被杀,我妹妹精神失常,谁都不认得了。初九又命皮囊师将我妹妹改头换面,变成了我们家人都认不出的模样,然后抛于茫茫人海中。”
小十二说得声泪俱下,泪水从他的脸谱面具下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上:“我每次给人接骨疗伤,都会摸一摸伤者的脸,看看伤者的脸是不是被皮囊师修整过。是原来的脸,还是后来修整的脸,我一摸就知道。每一次,我都希望我恢复的那个人的脸皮,下面是我妹妹的脸。”
鲤伴这才知道皮囊师不但可以给人变脸,还可以让人恢复原形。
“可是我不知道我妹妹被初九改头换面成了什么人,是男还是女,是老还是少。我只能像大海捞针一样一个一个地去看,去找。”
鲤伴心想:“这个初九折磨人的手段还真是花样繁多,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希望你能找到她。”鲤伴说。
“谢谢你。”小十二说。
“那……我可以走了吗?”鲤伴问道。他见小十二将老鼠捏成肉团之后,便不想在这里再多待一会儿了。
小十二说:“你可以走了,请你帮我带一句话给她,就说我随时可以任她调遣,但是请她容允我先找到我妹妹。我妹妹没有找到,我就难以安心,更难以全心帮她对付初九。初九很清楚我的性格,所以没有杀害我妹妹,而是故意将她抛于茫茫人海中,让我去寻找妹妹,而不是全心对付她。”
鲤伴不解,问道:“你完全可以先报仇,再寻找你的妹妹啊。”
小十二摇头,说:“这就像她在岸边将我妹妹如意丢入了大海,你说,我是先杀了她呢,还是先跳入海中救我妹妹?”
鲤伴说:“这……”
小十二打断他,说:“所以你不了解我,对我来说,只要一天看不到我妹妹,我就担心她有没有挨饿,有没有着凉,有没有被人欺负。她可能容貌还是女人,也许受男人欺负;她可能变成了老人,也许在哪里乞讨;她可能成了盲人或者哑巴或者聋子,也许看不见人,也许说不了话,也或许听不到呼唤她的声音;她可能成为任何一个人,可能处于任何一种境况。这让我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这样一个我,怎么可能是初九的对手?”
鲤伴点点头。小十二太爱他的妹妹了,这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破绽。
小十二说:“初九对付每一种人都用不同的方法,每一种方法恰好能取得她想要的效果。她有一双能看透所有人的眼睛,没见过她的人不知道那双眼睛有多么令人恐怖。如果你以后有机会见到她,你就知道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了。”
鲤伴心想:“初九是皇后娘娘,与皇帝陛下一起深居宫中,岂是我这样的草民能见到的?”
小十二走近鲤伴,朝他伸出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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