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伴认得,那是麻雀的头,但是跟常人的脑袋一样大小。由于鸟的眼睛长在脑袋的两侧,那些鸟头一会儿往左歪着看他,一会儿往右歪着看他,就像小时候看到树上的麻雀用眼睛看他一样。
“他醒了!他醒了!”一个鸟头兴奋地说。
“哇,皇后娘娘的回神丹真有效!”另一个鸟头说。
“他的嘴唇还是乌的,还需要休息。”又一个鸟头说。
“我们这样是不是会吵到他?”这次鲤伴分不清是哪个鸟头说的了。
鸟头以下都是宫女的服饰装扮。鲤伴以前没有看见过活生生的宫女,但是在画像上看到过。
“你们是麻雀精?”鲤伴觉得嗓子发涩,说话的时候很费力气。
鸟头一阵晃动,一会儿向左歪,一会儿向右歪。
“他怎么知道我们是麻雀?”
“你傻吗,我们还没有成人形。”
“我最近觉得修为长进了好多,以为看不出来了。”
“你觉得最近长进了?我怎么觉得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你这样称呼我们不礼貌,我们虽然都是麻雀,但是都有自己的名字。”
“就是就是。如果我问你:‘你是人?’你会不会生气?”
鲤伴顿时脑袋里嗡嗡作响。不过她们说得好像有道理。
这时候,一个鸟头说:“娘娘来了!”
鲤伴眼前的鸟头瞬间散开了。
鲤伴费劲地抬起头来看,看到那些鸟头人身的麻雀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和床边,像不会说话的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而门外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每一步的节奏都稳稳当当,不长不短。
与此同时,鲤伴觉察到他并不在皇城,而是在另一艘船上。他能感觉到轻微的摇晃感,跟之前坐船的感觉一样。
一个端庄华贵的女子走了进来,头上戴着金光闪闪的饰品,耳朵上戴着一尺来长的七彩吊坠。她眉宇间带着一丝愁意,眼睛里含着一点冷漠,嘴唇红似朱砂,给人肃杀而艳丽的感觉。
麻雀们整齐划一地施礼说:“叩见皇后娘娘。”
那女子轻轻抬了抬手,麻雀们恢复站姿。
鲤伴一惊,眼前这位女子就是当今皇后娘娘初九?她怎么到江上来了?
那女子走到鲤伴的床边,温和地问:“你好些没有?”
说完这句话,她的眼里居然有泪水在团团转,肃杀而艳丽的嘴唇也微微颤抖。
“让你受苦了。”她又说。
她的亲切态度让鲤伴感动而又疑惑。
她侧头吩咐身边的麻雀说:“拿点水来。”
麻雀慌忙端了一盅茶水过来。
她没有接茶盅,而是伸手在茶盅外面摸了摸,然后一手将茶盅打落,责骂说:“蠢材!这不烫吗?”
麻雀急忙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另一个麻雀立即又端了一盅茶水来。
她又摸了摸茶盅外面,抬起手来又要将茶盅打落,但手举了起来,却缓缓放下,神情略为疲惫地说:“太凉了,兑点热水。”
麻雀惊恐不安地退下,换了一盅茶捧上。
她再次摸了摸茶盅,终于双手将茶盅接了过来,对着茶水吹了吹,然后坐在床沿上,将茶盅放在鲤伴的嘴边,轻声细语说:“我慢慢倒,你慢慢抿,不要着急,不要呛到。”
鲤伴感觉茶水流进了嘴里,那温度刚刚好,一点儿也不烫,一点儿也不凉。
喝完茶水,他果然感觉嗓子舒服多了。
“你……就是初九?”鲤伴问。
“初九?你叫我初九?”她有些意外,有些惊喜。
她身后的麻雀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厉声说:“不得对皇后娘娘无礼!”
另一个麻雀觉察出异样,偷偷扯了一下那个麻雀的袖子。那个麻雀立即噤了声。
“你记得我?”她轻声问。她的眼睛中闪着光。
鲤伴摇摇头,说:“我在很多人那里听到过你的名字。”
初九眼中的光消失了。
“从别人那里听到的,都不是什么好话吧?”初九勉强一笑,将空了的茶盅交还给麻雀。
她缓缓起身。
鲤伴问:“我的那些朋友呢?”
“他们都没事,只是会比你晚一点醒过来。放心吧。”初九说。
“你把他们全部救起来了?”鲤伴问。
“既然是你的朋友,我当然要都救下来。”初九微笑说。
她转过身去,要离开这里。
鲤伴在她背后问:“天火是不是你放的?”
初九沉默良久,然后问:“为什么这么说?”
鲤伴说:“与我一起来的人都能救下来,说明你早有准备。由此可见,这天火并不是天火,而是人火,是人放的火。”
初九回过身来,弯下腰,摸摸鲤伴的额头,说:“你跟你爷爷一样有一双慧眼,能洞察秋毫。你说对了,天火是我放的。你见到的归去来,是我派来的人。我让他告诉你们,亥时会有危险。远在皇城的我都知道你跟胡子金兄弟一起来,那么路上传消息的人难免会走漏消息。你乘坐的船,早已在我众多敌人的虎视眈眈之下。就在那船上,说不定已经有人混迹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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