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学校最奇葩的一次报名,就是我们班那个孩子的奶奶。那时候我刚来,跟那种完全说方言的老人家对话,是一句话听不懂的。她来给一年级的孩子报名,我写着注册表,说是孩子阿奶呢。翻着户口本,对着抄家里监护人。她非要交两个学生的保险费。我看到另一个孩子,二年级的,就说:“两个孙子呢。保险要分开交,我这只收一年级的。”
老奶奶挂啦啦的说一大堆,一旁就有年轻点的人,笑着说:“一年级的是她孙子,二年级的那个是她儿子。”
我翻翻看,两个孩子相差六个月,眨眨眼睛,还问了一句:“亲生的?”
我这么一问,就被那些人说,我这个老师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唉。还很明显的叹气。我都不知道我说错什么了?我不是怀疑她私生子,而是一个孙子读一年级,一个儿子读二年级,相差不到六个月。新媳妇进门,大着肚子,照顾婆婆坐月子!
真的!这种事情,村里不只这一起。这都是天黑没事做的错。就应该在村里发展点活动才行。
回到老房子那,院门竟然是打开的!江黎辰回来了?我的心情一下激动了起来,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往里走去。厨房没人!再往里走,堂屋昏暗的灯光下,一口黑皮红头的大棺材就摆在了堂屋的正中央。我看过去的第一眼,被吓了一跳,喘口气看看四周,没人!没人就这么多出一口棺材来?
“啪”里面的小房间亮起了灯来,我的心里更着急了。接着就听到了江毅东妈妈的声音。有她的声音至少说是有活人在,我小心翼翼地绕过那口棺材,走向里面的小房间。那小房间以前是没有灯的,也没有人住。就连打扫都不做的地方,现在竟然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还装了灯。
我站在房门口探头往里看,江毅东妈妈一身套裙,穿着大衣,华丽的模样,脚上是一双很高的高跟鞋。她在看到我的时候,不可见的摇摇头,很小声的说了一句:“真上不了台面。”
我知道她是在说我,但是我还是那样子,问道:“阿姨,你们在做什么?”
小房间里,不只有江毅东的妈妈,还有四个大男人。房间中已经被认认真真地打扫过了。她看看我,说:“一会把那口棺材放这里。不是说,爷爷没几天了吗?早点准备。我们家里也已经请大师在村里附近找个好地方了。要是爷爷有什么不对的,直接就送到这里来。你也多帮点忙。至少让爷爷好好走。放心,真到那时候,我们家里人多的是,也用不着你做什么。”
她还真了解我,知道我担心什么。这些事,我见都没见过几次,更没听说过,人快死了,还提前把棺材送回来放着的。“爷爷不在市里吗?”
“在市里就是要火化的。在这里也挺好的。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四个男人把那口棺材又抬到了小房间里。毅东妈妈说着让我该干嘛就干嘛去。怎么可能呢?一口大棺材就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我不可能当没见到吧。
我是在他们都开车离开了,心里还想着江毅东的妈妈穿着那么高的高跟鞋,怎么踩刹车的?热了菜,吃了饭,终于等到了小颜的电话。
还不那样。道歉,说自己决定原谅渣男张了。两人复合了,准备结婚。我都不知道我要说什么了。说祝福的话,好假?让她赶紧分吧,又想到廖先生的话。我这不是放搅屎棍吗?最后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在那喊着:“哎呀,我饭炒焦了。”就挂了电话。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以前看社会新闻的时候,跟着小颜一起骂那些笨女人。现在她也成了笨女人之一了。
周一晚上,什么事也没有。周二晚上,江黎辰该回来了吧。我的进食时间到了。不过我没有等到江黎辰,却等到了村里的一堆夫妻。他们是带着孩子来的,那学生是四五年级的吧,又不是我们班的。他们是让孩子去拍门,我开门之后,那孩子憋了好一会,才说道:“老师,我爸妈找你。”
孩子的身后站着的两个大人就更紧张了。我还是礼貌性的说道:“进来坐吧。什么事啊?我不是这个孩子的班主任。我带一年级的。”
这对夫妻还比较年轻,能说普通话,虽然带着很重的口音,还是能听懂的。男人说:“银老师,你出来吧,出来我们说。”
我愣了好一会,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他们来找我,来拍门了。我请他们进屋里坐坐。又是一家三口来的,应该没什么安全隐患吧。这大晚上的,还非要我出去说话,这什么居心?
“进屋里说吧,外面挺冷的。”我心里有些警惕了起来。只是他们带着孩子来的,就算要做什么坏事,也不应该带着孩子吧。
女人也说道:“你出来吧。我们在外面说。我们不进去。”
我犹豫了一下,跨出了门。就站在门外一米多远的地方,跟他们说话。女人推推男人,男人才也是点了烟,好一会才说道:“银老师,江家人不在吗?”
“哦,他一会回来吧。找他?”
“不,不,就是。”他看看女人,女人又推了他一下,“这,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这里有件事挺急的。”
“到底什么事?”
女人急了,女人直接说道:“我们家老人今天下午去世了。请来的先生说,明天必须下葬,要不,后天大后天日子不能用。用了要出大事的。这这么急的,下午他弟就去乡里做棺材的那人那问了。那人去他女儿吃喜酒,还没回来。这么急也做不好棺材。我们听说,江家留了口棺材在这,就想……先用上,我们过几天给你们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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