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跑到那边,场面已经很混乱了。三月份的傍晚,天黑得也不算早。我们过去的时候,都还能清楚看到那场面。
哎呀!激烈啊!整个村里的人,分成了两边,锄头对着铲子砸。说没人受伤,那都是不可能的。还真有几个不长眼的小学生,还凑到了自己爷爷身旁去帮着爷爷打架。我一去到那,就听着一个爷爷对着孙子喊:“踢他鸟崽!”
我心里打了个寒颤。那爷爷抓着另一个也是差不多年纪的爷爷,让十一二岁的孙子踢那地方。这要是真踢出问题来,这爷爷可就要坐牢了。
男生踢过去,好在没踢中。
混战中,我躲在一棵树后面,这种场合也轮不到我说话。
没多久,有看到村书记拿着锄头,把一旁放着的酒坛子给砸碎了,发出了很大的“哐当”的声音,这声音之后,大家才停下手来。分成了两边站着。现场基本上安静了,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好多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我多么想上去指着那些打架的男人,让他们好好听听,好好看看,他们都是怎么教孩子的。就给孩子这么做榜样的吗?
不过,我可不敢上前,这山村,没我说话的份。我要出头,那就是等着挨打吧。
村书记拿起桌面上的一只大海碗狠狠砸到地上,又是一声“哐当”,有些女人吓得一跳。村书记说话了:“打什么打?自己人都打起来了!”
其中一个老男人走出来,说:“老歪,是他们先要打我大伯。我大伯那么大的年纪了。又是我请来的人,我可不能让我大伯在我们村出什么事。他们有话就好好说。”
那边,昨天见过的,那个老太太出门打工的儿子吼着:“出了这种事,还能好好说话吗?要是今天出事的是你妈,你还能这么轻松说话?”
村书记拿着锄头敲敲地:“这种事,谁也不愿意出。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该怎么处理,两边坐下来,好好协商。”
“先打一顿再协商吧!”老太太的儿子吼着。
到底怎么回事?我带着这个疑问,窜到了廖老身旁。廖老手里都还拿着一根手臂粗的棍子呢。难道他刚才也加入了打人的队伍?只是我没有发现而已。
廖老说,今天是那老太太办丧事。他们家说没钱,就这么凑活着赶紧抬出去就行了。他们家把死人停在财神庙里,村里人早就有意见了,早点抬上山,早了事。所以也没有停灵,昨天咽气的,今天就上山了。
请来做法事的是乡里的一个道公,那道公在乡里还是有点名气的。很多年前,他也是个乡村老师,本地人,做到五十多,退休了,就开始做道公。他没退休的时候,就不时有人上门找他了。他人还是信得过的。
可是今天老太太上山的时候,出了事,老太太的儿子气不过,就要打那道公。今天大家都是又累,又喝了酒。道公在村里也有点人脉,自然也有人帮他,这么一来,两边就打起来了。
“老太太上山出什么事了?”能让两边十几个大男人,还带着爷孙几对,拿着锄头对着砸的,那肯定是大事。
廖老说:“抬八轿过水库边的小桥的时候,桥断了,人摔下去,棺材都滚水里了。”
我倒吸口气,这还真的是大事。我先想着的就是明天中午我要骑着我的小毛炉去乡里拉两桶桶装水回来。再贵也要拉两桶回来。村里用水,就是在水库边的水房里抽水的。说不定过几天还会抽到泡过棺材的水呢。
“没人受伤吧?”我问,但是肯定是有人受伤了。那桥上下落差挺大的。
“有个已经送医院了,她儿子回来找人重新去抬八轿。大家都觉得这事有蹊跷,不愿意帮这个忙。本来同个村子的,抬八轿这种事,叫到谁,谁都不会推辞的。但是这次,真有蹊跷,村里年轻男人本来就没几个,现在连八个人都凑不出来了。这记恨到道公那,能不打起来吗?”
我点点头,这件事,我也觉得蹊跷。抬死人的,还滚了棺材,还有人受伤了。
村书记直接点名,先把棺材从水里弄出来,先抬上山在说。至于那道公,村里人帮看着,也不会允许他跑走的。各家女人,领着孩子回去,别让孩子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
最先离开的是女人和孩子。廖老还看看我,我才明白,我也要走了。谁叫我是女人呢?在村里,连个知情权都没有。只能听八卦。
拎着红口袋回到江家老房子里,光线已经昏暗下来了。江黎辰不在家,但是电饭锅里已经煮好了饭。我自己热热那些打包的菜,就能凑合着吃上。这种时候,我只能想着,别人吃不死,我也吃不死的。
吃着饭的时候,江黎辰回来了。他的手里还转着一个早桃,把桃子放在我身边说:“这么听话就先回来了?”
我瞪着我,想想他的话,原来他刚才也在财神庙那,而且也看到我了,知道我刚才去了哪里。
我看看那只小小的,青里透着红,还带着一层绒毛的桃子,说:“好过年没有见过这种桃子了。我记得还是我很小的时候,在我们家小区门口,有时候会有老头子拿着这种桃子来卖。”
“老蔸毛桃,还没熟透。在等两三个星期,熟透了……”他停顿了一下,“也没有了。这村里人不会赚钱,这种东西,拿去市里卖,百分百能卖完。但他们都不去摘,就在水库边上,就是今天棺材滚下去的那桥边上,有好几棵呢。都是村里这些孩子,爬树摘桃玩。等熟了,也早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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