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武继续说:“不就死只狗嘛!武哥像是怕事的人吗?多简单的一桩事!”
这个人继续敷衍他道:“对,简单一桩事。”宁武质问他说:“凭什么要我赔给他三十万?就是把我阉了,我也拿不出来。”对方点头说:“对对对,拿不出来。”宁武越说越委屈,哽咽地说:“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三十万,我这么努力,到头来还不如一只狗!”旁边的人递了张纸给宁武擦鼻涕,说:“对,不如一只狗。”宁武愤慨地问:“我不就是想活出个人样来嘛!难道我错了?”“对,错了。”宁武红肿着双眼,愤愤不平地说:“这两年,我一个跟头接着一个跟头的栽,老天当我是什么了?”
对方只听到了“栽跟头”,没太听明白语境,跟着说了句:“当你是猴耍了。”
宁武趴在他怀里,已经喝得不省人事。其他几个人也都喝得忘记了姓甚名谁,一群人都昏昏欲睡。
小春侧着身子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身子下有东西硌着他了,他把钱包、纸巾、枪都掏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几辆警车急促地停在这家娱乐会所门前,车门打开,警察蜂拥而至。走廊里人群逃窜,拖鞋、女人内衣、啤酒瓶、烟头散落一地。
门外的噪声吵醒了包间里的宁武,他感觉四周都在晃动,视线模糊。走廊里由远及近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宁武身旁几个醉倒的朋友也逐渐清醒过来。
其中一个人睡眼惺忪地问:“警察查牌?”没有回复,其他几个人昏昏沉沉地互相拉扯着衣服,迅速地套上,像受惊的鸟兽,边穿边跑,一下子都散了。
慌乱中宁武依然没有忘记把桌上的东西席卷一空:烟、打火机、钱包、枪。都被他揣进了口袋里。装好东西,他提着裤子跑了出去。
最后醒来的,是小春,看着凌乱的房间里早已没了人影,他木讷地站起身,一脸疑惑地大喊了一句:“我的裤子哪去了?”
匆忙逃离现场的宁武,走出夜总会的大门,被冷风一吹,渐渐地恢复了意识。口里的味觉开始作祟,而胃里混合着酒精的食物也开始翻江倒海起来,他几次想吐却没有吐出来。
宁武从来没有注意到这条街竟然这么长,他努力甩动着自己的脚步,瞳孔也放到最大,可视野里的一切还是重影的,他的眼球布满了血丝,眼眶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他掏出兜里的人民币,数了两遍,竟然比之前多了两倍。这让他莫名的兴奋,随手抽了一张百元大钞扔给了马路边拉着二胡卖艺乞讨的老大爷。
又走出几步,胃里再次翻江倒海起来,这次他扶着墙根吐了一地。那呕吐的阵势可谓汹涌澎湃,每次遭遇这种仿佛呕心沥血的经历,他都会拿自己的父母起誓,日后再也不碰酒瓶。可是下次再看到酒瓶的时候,顷刻间便将自己的八辈祖宗忘得干干净净。
从晚上九点一直喝到早上九点,此刻的宁武拖动着他沉重的脚步,每迈出一步都艰难万分,他的双腿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唯一让他有点感觉的就是他的腹胀难忍。他找了一处隐蔽的墙根,恰好一辆车停放在旁边,他站在车窗前,摸索着解开皮带,开始撒尿。黑色的车窗玻璃上反射出他脸上的窘态,他冲着窗户上的自己微笑,还翘起个兰花指跟玻璃上的自己说:“你好坏,偷看人家尿尿,你知不知道这样很不礼貌。你这样色迷迷地看着人家,人家会害羞的。”
不曾想,车窗竟然被摇了下来,车窗里坐着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她摘下墨镜,蔑视地哼了一声,冲着窗外吐了一口唾沫,说:“你个二货!”然后启动车子,疾驰而去。
宁武尴尬地系好裤腰带,扶着墙不知道又走了多久,整个人似乎失去了意识,一个踉跄他跌撞进了一家文身店。文身店的老板把他从地板上扶起来,让他在沙发上坐下,又去给他倒了杯水。
宁武半睁半闭着眼睛嚷嚷着说:“文身店,好地方!”老板扶起他,倚靠在沙发上,说道:“朋友,你要文点什么?”宁武摆着手说:“我没喝多!”老板又说:“朋友,你喝多了。”
宁武指着他的鼻子,骂骂咧咧说:“谁是你朋友?我没喝多!你是文身店的老板吗?”老板点头说:“是。”宁武问:“会文身吗?”老板回答:“会。”
宁武说:“那就给我文一个‘我没喝多’。”老板问:“文哪里?”宁武拍了拍脑门,啪啪作响,说道:“就文这里!”老板说:“你真喝多了。”宁武随手从兜里掏出一把枪,说:“你不给老子文这里,老子就给你文个爆米花!”老板:“好,没问题,我文。”宁武满意地把枪插到裤腰间,详细地解释说:“要用18号的黑体加粗样式给我文,连标点符号我都要,纹个惊叹号。”老板建议:“要不咱们文胳膊上吧,或者文背上?额头上我文不下。”宁武一通臭骂,气势汹汹地说:“放你娘的狗臭屁,嫌老子脸小是不是?不给面子?文不下,那是你技术不行,就文脑门上!”老板进到里屋,想了一个应对的策略,拿了个DV出来,要求宁武把刚才和他讲过的所有的话再说一遍。他想还是录制下来比较好,免得日后有麻烦,有理说不清楚。宁武把话又说了一遍,文身店老板这才肯“痛下杀手”。他咬牙切齿地开工干活,文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身冷汗,中途多次停顿,喷了几次哮喘药才得以继续工作。当他文到惊叹号的时候,宁武已经呼呼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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