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过我喜欢昆虫,特别是锹形虫。”
“待在别墅也很无聊是吗?”她笑着看我。我真的觉得她会读心术。“昆虫采集也当不成话题。”
“嗯,或许吧。如果我说了一小时有关锹形虫的事,未婚妻会跟我解除婚约。”
“我就来听听吧。”
“锹形虫的话题?”
“对,如果只有一个小时的话。”
我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感到有些惊讶,我盯着她的双眼数秒,心想她是什么意思,最后还是移开视线。
“听说附近有座废弃的森林铁路,我特地走来看看。”
“森林铁路?”
“就在你的脚下。”
“嗄?”西之园小姐停下脚步回头看。“这里是……铁路?是吗?”
她好像还没发现,能看到什么真是因人而异,我和她完全不是同类型的人类啊,我感到和她之间的距离。
果然下起雨了。
周围渐渐暗下来,也许是起雾的关系,视线也变差了,西之园小姐为了遮雨再次开伞,她看起来还是那么优雅。
总算远离铁路遗迹,来到上坡山路。
“那么,现在要爬一段山路哟。”我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倾斜的林木。“可能会弄脏你的鞋子或洋装。”
“那也没办法。”
“请小心走。”
“好。”她微笑,好像无法掌握现况般的愉悦神情。“笹木先生……”
“什么事?”
“可以牵你的手吗?”
我故作镇定地点头,轻轻拉住她的手,无法形容此刻内心的情绪。
所幸雨下的不大,大概想到穿越林间撑着伞会有些不方便,西之园小姐明智地合上伞。
濡湿的空气中,我们一面留心脚步,一面开始爬山。
因为爬山,所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我们没有交谈,这让我稍微庆幸了一下。
走在陡坡上,我右手握着她的手好让她稳住,绵绵细雨有变大的趋势,好几次我用手拨去前额的湿发。
“要休息一下吗?”爬了十分钟,我停下来回头。
“好。”西之园小姐喘了一大口气后回答。她一定累了吧,可是笑容还是一样自在,语气也不显疲惫,和最初的印象相比,令我有些意外。
我拿出口袋的香烟并点火,刚好停在一棵大树下,雨水不会直接落在身上,但偶尔还是会被冰冷的雨滴打中,西之园小姐再度张开伞,并客气地帮我撑着。
“是不是有点赶?”我吐着烟问,自认口气柔和,但内心还是有些紧张,不禁自问为什么要操那么多心。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早就可以爬上去吧,到了别墅,该怎么向他们介绍西之园小姐呢?尤其想到要跟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解释,就让我心烦,现在的我后悔带西之园小姐回来,这就是由于运动导致体内氧气不足,进而直接反应在情绪的最好证据。
我讨厌麻烦,到了这把年纪还没结婚的理由很多,讨厌麻烦便是其中之一。
“不会,倒是我向您提出无理要求,真的很抱歉。”她这么回答。我已经忘了当时怎么回答。
“你的家人会担心喔。”我换了话题。“回到上头先打通电话比较好。”
“是的。”
我又无言,原本我就欠缺与他人持续对话的能力,并非想不出好台词,而是没办法接着说,因为我觉得无论说和思考都很麻烦,我们之间到目前为止的对话,不过是她问我答的模式,我并没有积极提出任何话题,不过我也想知道西之园小姐为何离家,或是她和家人争吵的理由,但她开门见山地说请我不要再问,何况就算一开始全盘皆知并不有趣,因为她的事情本来就与我无关。
“她也会担心您喔。”
“她?”
“您不是告诉我您和未婚妻一起来的?”
“啊。”我点头。“你说她啊……她的话应该只会担心是不是少一个打桥牌的对象,或是没有人可以任她使唤、帮她拉上衣服后面的拉链,唉,她忍受不了那些不便吧,与其担心我,倒不如说正在生气。她就是这种女人。”
“说得真狠。”
“的确,很抱歉。”我可能累了,就像西之园小姐的提醒,我好像说过头了。
“您跟我道歉,我反而觉得困扰。”
“没错,对不起。”
西之园小姐小声笑着。“您真是个奇妙的人。”
“会吗?”
“是桥爪家的别墅吗?”
“啊,嗯,你知道?”
“是的,我去过一次,但没进到屋里。庭院有个网球场对不对?我曾在那里待了一下。”
两天前我拜访拥有网球场、富丽堂皇的桥爪家别墅,因为未婚妻和桥爪家的年轻主人(其实跟我同年)是朋友。
几个月前我终于拿到年假,然后为了我那位任性的未婚妻,立刻请了年假。我没有怨言,我既不是个会善用时间的男人,而且抱怨对我来说太麻烦了,结果,因为厌倦自己在桥爪家装出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所以独自外出散步的计策也宣告失败,现在我淋着雨,和西之园小姐两个人站在安静的森林中,此时突然有些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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