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请说话_[美]哈兰·科本【完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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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想知道我是否有遗憾吗?我可以告诉大家,答案只有一个:有,我遗憾自己没有把全部的时间都拿来讨伊丽莎白欢心,让她高兴。

  “贝克医生?”

  “再等一下。”我说。

  我把手放在鼠标上,将箭头慢慢移到“阅读邮件”的按钮上,轻轻单击,邮件的内容就跃然于电脑屏幕上。

  收件人:mailto:[email protected]发件人:mailto:[email protected]主题:E.P.+D.B./////////////////////正文:

  点击以下链接。亲吻时分,周年纪念日。

  顿时,我心一沉,重如铅块。

  亲吻时分?

  开什么玩笑?一定是有人开玩笑。故弄玄虚和耐心等待都不是我擅长的。

  我又握住鼠标,把鼠标箭头指向超级链接,轻轻单击,只听见老旧的电脑发出连线的声音。我们医院里用的电脑都是老系统,过了好一会儿,才出现网络浏览器,我只能等待。在等着链接打开的时候,我不禁想:亲吻时分,除了我和伊丽莎白,还有谁会知道亲吻时分?

  网络浏览器报告链接失败。

  我皱着眉头。到底会是谁发的邮件?再次尝试连接,还是失败,结论是:无法显示网页。

  还会有谁知道亲吻时分呢?

  我从没告诉任何其他人。我和伊丽莎白也很少提,也许是大家都觉得这种隐私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两个都是土里土气的,安心过平凡日子的人,不可能把这种事情到处说。说起来真是让人脸红,二十一年前初吻之时我记下了时间,纯粹只是为了好玩。还记得当时我直起腰杆,看看手腕上的卡西欧手表,说:“现在时刻6点15分。”

  伊丽莎白接了下句:“亲吻时分。”

  我又看了一遍邮件正文,真是让人火冒三丈。这个玩笑开得也太过分了。发一份内容残酷的电子邮件也就罢了,可是干吗要提到……

  亲吻时分。

  也好,明天晚上6点15分就是亲吻时分,且等到那个时候再说吧。

  我把邮件拷贝下来,以防万一。然后点击选项,选择全部显示。我虽然不精通电脑,但也知道可以利用底下看着莫测高深的字符串追查到邮件来源。我听着电脑发出声响,又看了看邮件主题,重新数了一遍斜杠的数量,没错,就是二十一条。

  我的脑海里,又一次浮现湖边森林深处的那棵树木和初吻时的情景。此刻,我坐在空气发闷的办公室里,似乎闻到了草莓的芬芳。

  第02章

  回到家中,我再次被回忆打击。

  我住在华盛顿大桥过去、新泽西州一个叫绿河的郊区,这是一个美国人心目中理想的小镇。虽然名字叫绿河,其实并没有河流经此地,而且绿意也日渐减少。我住的房子是祖父名下的财产,祖母三年前去世了,我和祖父就搬到这里住下。祖父的看护已经换过很多个了。

  祖父患了阿兹海默综合征,头脑就像天线坏掉的黑白电视。它进进出出,时好时坏,你必须尽力稳住天线,乱动不得,即便如此,电视画面也仍然会上下晃动。阿兹海默综合征就是这样,前段时间祖父发病很厉害,最近有所好转,若以刚刚的比喻来说,近期电视屏幕很少晃动。

  我从来都不太喜欢祖父。祖父是一个盛气凌人、自立自强、大男子主义的古板老头,脾气火暴,爱憎分明,向来以成就高低决定好恶。他的一个多愁善感又不善运动的孙子,即便成绩优异也引不起他的注意。

  我之所以搬来和祖父一起住,那也是没有办法。如果我不搬过来,照顾祖父的责任就一定会落在姐姐琳达身上。很显然,当我们在布鲁克湖夏令营唱“他手中握有全世界”时,琳达太当真了。照顾父母长辈对琳达来说是天经地义的,但琳达也有自己的伴侣、自己的儿子和家庭,她要养家糊口,但我就不用。因此我抢先一步就搬过来了。其实住在这里是很不错的,至少环境很棒,很安静。

  小狗克洛伊摇头摆尾地向我示好。我伸手抓了抓她的耳后,挠了一两分钟后,克洛伊开始盯着自己的狗链发呆。

  “等一下,克洛伊。”我对她说。

  克洛伊用不高兴的眼神看着我。对一只一脸是毛甚至遮住了眼睛的狗狗来说,这可不简单。克洛伊是一只有胡须的柯利牧羊犬,是我见过的最像牧羊犬的柯利牧羊犬。我和伊丽莎白刚结婚的时候买下了克洛伊,因为伊丽莎白特别喜欢狗。我当时并不喜欢,可现在,克洛伊某些时候是我的寄托。

  克洛伊靠着前门,看看门板然后又看看我,然后再看看门板,强烈地暗示我,她想出去散步。

  祖父正躺在电视机前看一档游戏节目,但又似乎没在看什么。他没有转头来看我,苍白而又阴沉的脸一直以来都是面无表情。祖父的脸唯一会出现生气的表情的时候,是他换尿布的时候。这个时候他会绷着嘴,拉着脸,眼睛湿润,有的时候甚至迸出泪水。这个时候,我就会想:祖父最希望自己糊涂的时候,意识却往往最清醒。

  上天有时候还真是捉弄人。

  看护已经走了,在餐桌上留了一张字条:打电话给洛威尔警长。

  底下潦草地写着电话号码。

  我开始头痛。自从八年前被人打晕,我就患了偏头疼。那几棒着实打得我头破血流,在医院待了五天。但我的医学院同窗告诉我,我的偏头疼主要是心理原因而非生理原因。也许他是对的,但无论如何,对我来说,痛苦和罪恶感挥之不去。我应该看见迎面而来的球棒,我应该躲开袭击,不该掉进水里,也许这样,伊丽莎白也就不会有事。这件事对我来说,打击虽然大,但我仍然振作了起来。可当时我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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