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舔丝绒_[英]萨拉·沃特斯 林玉葳译【完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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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按照她的要求,坐着看她拿面霜涂脸,再用布擦拭。她擦得快而仔细,却心不在焉,一面擦脸,一面透过镜子看我。她看到我的新帽子,“好漂亮的帽子!”她问我为什么认识托尼——他是我的情人吗?我被这问题吓了一跳,连忙说:“哦,不是!他在追我姐姐。”她笑了。

  接下来她又问我住在哪里,在哪里工作。

  “我在一家牡蛎小吃店工作。”我说。

  “牡蛎小吃店!”这似乎使她感到兴奋。她开始一边擦脸,一边低声哼歌。

  “我走在毕夏葛街上①,遇见卖牡蛎的姑娘——”

  ①这首民摇名为《牡蛎女孩》(Oyster Girl)。以法国男子口吻叙述在伦敦街头搭讪卖蚵女,却被她骗走所有钱财的故事。可追溯至一八五五年至一八五八年间,当时民众会提供当地民谣,印在单面的流通纸张。

  她用力拍着朱红的嘴唇和乌黑的睫毛。

  “我往她的篓子里瞄一瞄,看有没有牡蛎……”

  她继续唱,睁大一只眼睛,靠向镜子好擦掉一个顽强的黑点——她的嘴和眼睑一样张得很开,吐出的气息弄雾了镜子。有那么一会儿,她似乎忘了我的存在。我打量着她脸上的肌肤和喉咙,在化妆品的遮掩下窜出头来,露出奶油色的光泽——如同她衬衣系带的鲜奶油色——而鼻子和脸颊显得阴暗。我甚至能看见她嘴边的雀斑,颜色和头发一样深。我一点也不讶异那些雀斑的存在,反而觉得有种无法言喻的迷人。

  她拭去镜上的雾气,对我使了个眼色,询问更多我的事。因为对着她镜中的倒影要比面对面轻松,我终于能和她轻松交谈。刚开始,她的谈吐就像我认为女伶应有的样子——自在、略带轻佻、在我脸红或说了蠢话时哈哈大笑。然而渐渐地——就像卸下脸上和声音的掩饰一一她的语调愈显温柔,而不那么无礼。最后她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一声音终于完全和女孩一样清脆悦耳,和我一样,说着肯特郡女孩的口音。

  一如脸上的雀斑,口音使她——并非像之前我害怕发现她的真面目平凡无奇,反而异常真实。听着她的口音,我终于明白过去七天来的疯狂。我想:这真奇怪!却又十分寻常:我爱上你了。

  她的脸很快就拭净了,香烟也抽到滤嘴,她起身抚弄头发,“我得让出房间了。”我听懂她的暗示,便说自己也该离开,她送我到房门口。

  “谢谢你,艾仕礼小姐。”她已经从托尼那里得知我的名字,“谢谢你来看我。”她对我伸出手,我也举起手回应——我想起用来搭配的漂亮帽子、系淡紫色蝴蝶结的手套——然后迅速抽下,朝她伸出裸露的手指。就在一瞬间,她又是舞台上殷勤的男孩。她挺直身体,微微向我鞠躬,握着我的手到她的唇上。

  我高兴得脸色泛红一一直到我看见她的鼻孔抽动,突然明白她闻到了什么:混杂着牡蛎肉和汁液,以及蟹肉和螺肉的恶臭,多年来我和家人的手上一直都有这种气味,早已习以为常。现在我竟然把手放在凯蒂·巴特勒的鼻下!我觉得就要羞愧而死。

  我立刻想抽手,却被她紧紧握住,紧贴在她的唇上。她对我笑,眼神流露出一种我无法解读的含意。

  “你闻起来她开口,语气缓慢而美妙,”像是——”

  “像是鲱鱼!”我痛苦地说,脸颊又热又红,眼泪就要夺眶而出。我想她看出我的困窘,也觉得尴尬。

  她温柔地说:“一点也不像鲱鱼,或许该说像是美人鱼的味道……”她适当地亲吻我的手,这次我让她这么做。我不再脸红,开始微笑。

  我戴回手套,手指似乎被布料弄得刺痛。“你会再来看我吗,人鱼小姐?”她的语气很轻,听起来却像是认真的。我说当然愿意,她状似满意地点头,再度微微向我鞠躬。我们互道晚安,她关上房门。

  我呆若木鸡,面对小小的黄铜数字7,还有写着“凯蒂·巴特勒小姐”的纸卡。我发现自己无法移动,好像真的是人鱼,只有尾巴,没有脚可以行走。

  我眨眨眼。我在流汗,汗水和她抽的香烟烟雾,以及我睫毛上擦的蓖麻油发生作用,使眼睛刺痛无比。我以手盖住眼睛一就是刚才她亲过的那只手,把手放往鼻子,隔着手套嗅刚才她闻过的气味,我再次脸红。

  更衣室里一片寂静,低声传出她的声音。她在唱刚才那首有关卖蚵女和篓子的歌。现在听起来断断续续,我非常确定那是因为她正弯腰解开鞋带、拉下吊裤带,也许正在踢掉长裤……

  这一切都在进行,而她的胴体和我疼痛的双眼间仅隔着一扇薄薄的门!

  就是这个想法让我乍然回神,方能离开她。

  二

  和巴特勒小姐说话、看着她对我微笑,还有被她吻过手后,再观赏她的表演是种很奇怪的经验,比以前更加刺激。她美妙的嗓音、优雅的举止、昂首阔步的姿态,都让我觉得自己偷偷地沾染了其中的一部分,并在观众高声欢呼、要求她唱安可曲时洋洋得意。她不再向我投掷玫瑰花,而是一如往常地掷给观众席上的漂亮女孩。但我知道她有看到包厢中的我,因为她唱歌时,我能感到她的目光偶尔会朝向我,她退场时总会特别对我挥挥手上的帽子,不然就是点头或使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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