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是有什么不太对劲。他盯着血淋淋的大腿,刚刚升腾起来的满足感顷刻烟消云散——这一切还未结束,他并没有掌控局面。在伤口的正中央有一块硬币大小、异于周边正常肤色的白块。
它看上去是个完美的圆形,但是边缘似乎被隆起的正常肌肉所覆盖。佩里用镊子尖戳了戳它——结实又有弹性。
恐慌感再次袭来,他,并没有真正感觉到镊子的戳动,这感觉让他不寒而栗。他感觉不到它,因为这白块根本不属于他!
他轻轻一捏,那小白块边缘的肌肉就剥离开来。这白色的东西……是他皮肤里……独立的一块。这就像他大腿的肌肉里莫名地长了一颗圆圆的塑料纽扣一样。
他轻轻地拨开结实的小白块边缘的烂肉。那是一种浓稠光亮的白色,令它闪烁着骨瓷般透亮的光泽。
癌症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的?或许吧。但他非常确信癌变的肌肉不可能形成如此完美的一个圆圈,并且症状也不可能几天之内就突然暴发出来。
不管是不是癌症,那奶白色的小块都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惶恐。就好像心脏被套上了一个捕猎夹,不停地收缩,令心跳停滞。他想要控制自己的呼吸,令自己冷静下来。
他小心地将镊子探到白块下面。很痛,但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将镊子轻轻提起——这硬东西微微翘起了一点,但还是牢牢扎根在他腿上。他每扭动镊子一次都会血流如注。
他小心地用镊子将边缘的肉尽可能地推开,在白色小块底下刺探着。就像把手伸进口袋里去摸索一样,佩里感觉到了一根茎的存在——用来固定白块并一直延伸到他大腿深处的一根细长的茎。
得看医生了。
绝对要去看医生了。
但首先,他得把那玩意儿从他的腿上弄下来,这该死的东西现在就得消失!他必须铲除它,他一秒钟都不能忍受那该死的玩意儿了。
佩里用镊子夹住那根茎,慢慢地往外拉。拖拽之中他能从大腿肌肉的感觉及镊子遇到的阻力揣测出那根茎的长度。随着啪的一声,白色的小块被拽了出来,但这茎却仍然深深地埋在大腿里。一股股鲜血转瞬间从伤口处喷溅出来,洒落在腿上和破旧的地砖上。剧烈的疼痛席卷了他的腿,但他尽力克制自己不去想它,把疼痛剥离出他的自我意识。
他必须这样做。是时候让这该死的“豪勇七蛟龙”变成“六武士”了。
他用镊子紧紧地夹着这根奇怪的茎,用尽力气往上拽,就好像是一个被定死罪的人为了活命而奋力最后一搏一样。
这根坚韧的、有弹性的茎被不断地拉长,拉长,直到被镊子夹住的一端离他的大腿几乎有2英尺远。它就像薄薄的糖稀一样被撕拽着,原本的奶白色也被斑驳的血迹和透明的黏液掩盖。
拉伸的速度越来越慢,然后拉不动了。
佩里开始咆哮,更用劲地拽着。
这根白色支撑物终于被拉了出来,像一根橡皮筋似的从他的腿里弹出,打在他的手腕上,感觉湿漉漉的。
他低头看着大腿,有一个正在闭合的洞,比铅笔还要细小,没入肉中看上去就像个小黑孔。细洞周围肌肉的迅速闭合,使得又一股鲜血从细细的洞中涌出,如同挤牙膏一般。
佩里脸上绽出一抹微笑。首战告捷,令他内心升腾出一丝希望。他目光转向那奇怪的白色生长物,圆圆的头仍然牢牢地粘在镊子上,茎——或尾巴——管它是什么——正湿漉漉地缠在他的手腕上,到处都是血淋淋的黏液。
他把手移到灯下想好好地看看这赘生物。当佩里转动手腕,对这奇怪的生物啧啧称奇时,他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瘙痒,就好像有只小小的蚊子悄悄地在他皮肤上着陆一样。
突然,佩里的双眼惊恐地圆睁,胃部一阵翻腾,肾上腺素激增……
这根白色的尾巴像一条被捕猎者抓获的小蛇一般正在不停地蠕动。佩里不禁失声尖叫,把镊子扔进了浴缸。不锈钢镊子与白瓷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当啷一声弹落在排水口旁。这湿漉漉的东西仍缠在他手腕上,不停地扭动,尾巴轻搔他的皮肤,圆圆的头耷拉着,随着佩里的动作而胡乱地摇晃。
眼前的一切令人作呕,佩里又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拼命地挥舞着他的手腕,像是要把手上的泥巴甩下来。这白东西被啪嗒一声甩到了镜子上,看上去就像一根煮熟了的意大利面,松松垮垮地挂在玻璃上,却仍然扭动着。那垂死的挣扎令它慢慢地下滑,在玻璃上留下了一道湿湿的痕迹。
那个东西在我身体里!那个东西还活着!它还活着!
佩里本能地捶着镜子,一双大手敲击着玻璃发出了巨大的砰砰声。蠕动的赘生物像只三分熟的鸡蛋一样被敲得蛋花四溢,镜子上溅满了紫色的黏液。佩里猛地抽回了手。变得柔软而松垂的白色肉块,和着一小团紫色的黏稠物,粘满了他的手掌。佩里惊恐异常,嘴巴微张,伸手去拿挂在浴帘上的毛巾——太快了,他突然的移动令他绊到了褪在脚踝处的裤子。佩里失去了重心,向前扑倒。
他伸出手想要撑住倒下的身体,但什么也没抓住,只得任由前额撞向马桶。一声清脆的爆裂声充斥在狭小的浴室里,佩里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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