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他问道,带着那种早上特有的沙哑的、呼吸粗重的声音。
“哪位,哪位,你这狗娘养的”
“佩里,原来你在家呀!你到底跑哪去了?”
“我一直都在……”阳光从窗户透进来,佩里在刺眼的阳光照射下眨巴着眼睛回答道。他的声音仍带着一丝倦意,说出的话也未经过大脑思考,“一直在家呀。”
“我们知道因为我们也一直在这里”
“这几天一直都没见你!”电话那头传来焦虑而又兴奋的声音,“我们以为你出城或去其他什么地方了。这些天你一直都在家吗?”
他的大脑似乎正在进行一场理智与愚蠢之间的竞赛。那因害怕疼痛来袭而处于极度惊慌中的理智正竭力想夺回控制权,而那因刚睁开惺忪的睡眼而显得异常愚钝的另一半正掌控着佩里的大脑,令很多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很明显这场灾难性的竞争很快就会达到白热化阶段。
“佩里,在吗?”
佩里摇了摇头,努力从混乱中清醒过来,“你是哪位?”
“哪位?什么哪位,你在说什么呢”
“你这蠢货,我是比尔,你最好的朋友呀,至少你该听说过我吧?”
佩里大脑里原本处于惊慌状态中的理智部分,用了相当于导弹撞上客机所释放的力量,才重新夺回了控制权。恐惧顿时向全身扩散,并控制了他身体的每个细胞。顿时,佩里像被毒蜘蛛咬了似的把手机扔向地板。
“有人吗?”地板上的听筒里传出微弱的声音。
“那是谁,你在跟谁说话,那是谁”
比尔的声音出奇得小,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惊恐如同滚烫的烙铁般袭向佩里。从手机中传出的哪怕是一丁点儿声音都把佩里吓得够呛,就好像一条饱受虐待的狗被主人愤怒的吼叫吓到一样。
“佩里?你还在吗?”
他小心翼翼地俯身捡起手机,并迅速挂上电话。
“那是谁,那是谁,谁谁谁,是可伦坡吗?”
佩里的呼吸依旧很微弱,寂静突然降临。就像一个正在做坏事的孩子被当场抓住一样。他的大脑高速运转,试图搜索出一个借口或任何可以把他从麻烦中解脱出来的谎言。
“谁在这,谁在这,谁在这”
“没人在这。”佩里平静地说。
“可伦坡也不在这儿吗”
“不在。”佩里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慌乱,并努力压低声音——他可不想楼上的大胖子阿尔再次来访。“这儿没人,只是电话而已,没什么好担心的。”三角形在他大脑里扎下了根,尖厉的嘈杂声也在他脑子里撕扯着。佩里僵硬地坐着,一动不动,他在想,一声怒吼是否会让他好受点儿。短短的几秒钟,对他来说像永远一样漫长。
随着“四骑士”词汇量的不断增长,低沉的嘈杂声也越来越清晰。
“有了电话你就可以同不在这儿的人对话,是吗”
佩里猜测着三角形的话,它们在句末加上了“是吗”,说明这是个问句。
“嗯,这样我们就可以和那些不在这儿的人交谈了。”他像一只被活捉的兔子一样僵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剧痛像除草机划过脑际似的再次降临。
“跟我们三角形说话就用不着电话”
“你在和你的同类说话吗?”佩里小心翼翼地把话题从电话上移开,虽然同三角形对话并不让他焦虑,但他唯恐尖叫声会再次响起。它们似乎已懂得了电话的概念,同时也知道房间里没人。骑士们还未回答,耳边又响起了模糊的尖叫声。
“随便给谁打个电话,我们要跟他们讲话”
“他们在这附近吗?”他脑中又响起了尖厉的叫声。
“附近是多远”
“你知道什么是距离吗?”当它们在他脑中搜寻“距离”一词时,尖厉声又飘入耳中。它们的搜索触及了佩里的记忆,突然眼前浮现出各种意象——地图,百米冲刺,三流故事书等。
“是的。附近是多远。展示给我们看”
“附近”是一个相对概念,他也不清楚该怎样解释。于是他跳向垃圾堆似的抽屉去拿尺子。当他移动时,隐约闻到一丝恶臭,仔细再闻时那味道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从抽屉里取出尺子。
他下决心要教教它们——这使它们变得更真实,也使他自己显得更无药可救。这就好像承认三角形们跟感恩节底特律雄狮队的比赛或周六早晨的卡通片一样普通。
他卷起了左臂的袖子。
那里有个三角形,在他的皮肤下发出亮蓝色。但是眼皮仍然紧闭。
“给我们看”
“不行,它的……它的眼睛还没睁开。”
“有一些能看。并不是全部的。还不能”
“那么,你们谁能看见呢?我背上的?我……我睾丸上的?”
“不,你屁股上的”
“不会吧。”
“给我们看”
“没门。”
“给我们看”
低沉的尖叫声又响起来,在恐惧面前,疼痛似乎已微不足道。虽然他要做的事让他感到很恶心,但他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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