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老师后来怎么样了?”
“不久就被歹徒残忍地杀害了。”
我感觉房间里的灯光一瞬间昏暗了下去。
“啊……”
“警察调查后说是入室行窃的小偷所为,只是由于犯人逃得仓皇,什么都没有拿走。”
“这么说,每次那个荒熊老师一吼叫,天就益加黑暗了。原来‘段仓’的读音DANKURA意味着越来越黑的意思,黑夜(YO)和世道(YO)也是发音相同的双关语呀。”
哥哥摇了摇头说道:“即便是即兴编的,也编得不怎么样。打油诗的话,也该再稍微编得巧妙些才行。”说到这儿,哥哥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问道:“这首诗你究竟在哪里看到的?”
“是学校里的一个朋友抄下来的,说是不知道什么意思。”
“这帮千金小姐们有时可真会玩一些非同寻常的东西。不过不管多么闪耀,燃烧的煤炭是不能拿在手里的,那样只会引火烧身。这种事可不能随便乱说的噢。”
可是雅吉哥哥的声音从开始到现在也都没有小下来啊。小心隔墙有耳。
“那个荒熊老师的课很受欢迎吗?”我问道。
“学生中支持他的人也就那么一小撮。我有个同学去听过他的课,就像去听说书一样。据说那家伙一旦兴奋起来,就会自我陶醉,开始大声吼叫,煞是好玩。我那同学就像是站在高处看演戏一样嘲笑说‘荒熊先生今天也很精神呐’。——不光是学生哦。现在,很多地方都时髦叫荒熊去演讲呢。”
“就像我们家里请说书先生、魔术师来表演一样?”
“是啊。只要是荒熊到过的人家,思想上应该没有问题——有这样一层意思呢。叫他来就好像贴上一个避邪的护身符一样。当然,在他走之前会备一份重金给他,而这又成了荒熊先生的活动经费。”
也许我是一个脱离现实的天真幼稚的人,但是,在这个参观学习日的最后,我感到有一幅怪诞的画卷被展开了。
08
百合江小姐告诉了我后来发生的事情。当她“哭着央求”爷爷的时候,爷爷似乎非常惊愕。偏偏是自己喜爱的孙女,说出了那个可憎之人的孙子的名字。爷爷的惊愕那是当然的吧。“不过,爷爷是一个曾经去过英国的绅士,他很注重光明磊落地做事。所以,对于东一郎先生,爷爷承诺‘公正地调查他的为人品行’。我想爷爷绝对不会做出那种歪曲事实的事的。”
听她这么一说,似乎是内堀灯具一方提出来的那种说法——自己登了那则卑鄙的“讣告”——就显得可疑了。不管怎么说,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一则“讣告”呢?“哎,你家和卖灯具的内堀家矛盾的根源——那个‘奇怪的讣告’,你有没有看到过?”
“怎么可能呢?那可是日俄战争之前的事啊。”
“前几天我去了上野的博物馆,在它的隔壁——就是帝国图书馆哟。”
百合江小姐对这种跳跃式的话题转换感到莫名其妙,歪着头问道:“怎么啦?”
“帝国图书馆里收藏着所有的书籍报纸吧。哎,下次我们一起去查一下——当时的报纸怎么样?”
百合江小姐“啊”地张大了嘴,然后深深地点了点头。
回家途中,问了一下别姬小姐。她不愧为博学多识之人,帝国图书馆以前去过好几次了。
“冬季里光顾的男士非常多,一大早排队的人就摆起了长蛇阵,早晨的雾霭中排列着一溜的长大衣。很多人都是到普通阅览室进行考前学习的。排到最后,正好轮到自己前面时限制入场了,只能扼腕叹息。在有空位之前,只好在上野山上踏着冰霜打发时间。碰到这种情况的人好像还不在少数。现在去的话,应该比那时要好多了吧。”
“那女的怎么样呢?”
“妇女阅览室比一般的房间要空一些。也就是图书馆了,女士更容易占到位子。光顾的人多半是为了考助产士、护士而在这里进行考前学习的。”
真是消息灵通呀。有这么一位领航员,就不会找不着道了。虽然拜托哥哥的话,他也会带我去的。可是,那就不是秘密调查了。正因为是悄悄地去做,才让人感到兴奋。做平常做不了的探索,这正是我想尝试的。
到了下一个阴沉的星期天,我坐着别姬小姐驾驶的车,首先来到位于高轮的内堀家,然后和内堀小姐一起前往上野。
我对家里说是“到内堀小姐家去”,而百合江小姐则说是“应邀去花村小姐家”,就这样我们出发了。衣服也没有穿显眼的洋装,而是穿了最一般的铭仙绸和服。流行花样的铭仙绸和服,现在可是随处可见的。
当福特车停下来的时候,我对驾驶座上的别姬小姐说“你也一起来”,她没有犹豫就回答了一声“是”。光两个女孩子去的话,会让别姬小姐觉得担当不起这个责任的,况且我也有些许不安。
但是,下车来一看就明白了:身穿白麻制服、头戴佩有家徽的帽子的别姬小姐,就像鹤立鸡群一样显眼。她身材高挑苗条、脸庞轮廓分明,就像从美国电影里走出来似的。有这个人在后面跟着,我们两个也变得非同一般了。别姬小姐举起一只手说:“就是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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