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因为珍的原因,我不得不满怀嫉妒之情,我很清楚,即使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对我不忠,但迟早她会的。她就是没办法不这样,可怜的女孩。她就是要男人,不是要他们的人,而是要在他们身上展现自己的力量。她对金钱没有抵抗力。哦,这不是我的幻觉。她有没有——我该怎么说——给你任何暗示与鼓励?”
“有。”陶德杭特先生说。
费洛威点了点头说:“她知道我已经快被她榨干了。可怜的珍,她是没有道德观念的。不管什么时候,她总是在自我包装,或是用一些虚浮的言辞来讨论自己的表演艺术,她的心中根本就没有爱。珍不可能爱上任何人·因为她只爱自己。她崇拜自已,这使她着迷不已。我不确定她是否曾经想过要为别人做点事,因为除了她自己之外,她几乎无法感知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别人存在。
“你听说过那位著名的精神科医师詹姆士·鲍亨爵士吗?他除了工作卓越之外,更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我曾在某个晚宴上见过他一次。后来我又找他聊天,我记得他曾对我说过,性是人类最难接近和了解的领域。我们现在对于行为的隐含动机已经了解得很多了。但是说到性,我们跟旧石器时代的人相比,认知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进步。特别是有关性的选择,总是毫无道理、没有任何依据的。为什么一遇到B,A就丧失了正常的理智?没有人能解释。这只是个你必须接受的客观事实,没什么好分析或批判的。对c的爱,则能使他的心情变得平和。但是,对B的爱却让他疯狂。
“我把我那套理论告诉他,他也饶有兴趣地认同了,他说这看起来就像是种化学反应。分开来看,这两种成分都会非常平静,而且和其他物质结合发生什么特殊的状况。但要是把两种成分混合在一起,就会自然而然地引发爆炸。我问他是否能抵抗这种迷恋,他认为唯一的办法是将它升华到另一种形式——比如宗教,或者其他的什么。但你没办法刻意地做到这种事,它必须自己转变。
“而我现在知道了,他说得一点都没错。除了等待,我什么也做不了。或许我会被一个粗心大意的司机给撞死;或许珍觉得我不再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就把我赶走了。但只要她一召唤我,我就会立刻奔向她。上午的那通电话,我真的很想说:不!但我说不出口,我无能为力。当然,如果出现了另一个男人,这……可能很快就会出现了,我也为此深感不安。那将会是多么戏剧性啊!要是珍能死掉的话……这样最好不过了。但我不可能这么好命的。
“我常常盘算着要杀了她,当然。哦,陶德杭特,你不用感到那么吃惊,”费洛威阴郁地笑着说,“任何热恋中的疯狂男子,或多或少都曾对恋人产生过杀意。一般情况下,这只是句玩笑话,但对于我和珍的这个案例来说,这绝不是一句玩笑话。她是这个世界上最该死的女人。我必须强调的是,她并不是那种邪恶的女人,她并没有主动地故意地去刺防别人的心灵。然而,她却比邪恶的女人坏千百倍,因为她甚至压根就没注意到过别人的存在。她就是那种女人——那种人——那种要为人类百分之九十的苦痛负责的人。邪恶是极其罕见的,我比较倾向将之视为一种病理现象。漠不关心,毫不在意,这才是最可怕的……”
陶德杭特先生还是等着下面的话,但费洛威好像是已经说完了。
“抱歉问一下,”陶德杭特先生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你刚刚提到了上午的电话。是不是诺伍德小姐打电话给你,要你过去?”
费洛威麻木地看着他:“没错,怎么了?她总是这样。只要我一两天没过去看她,她就会打电话来找我,看看我是否忘了她,或是不再爱她了之类的。狗狗是需要安抚的,你明白吗?”
“是的,我明白。”陶德杭特先生说。他并未将诺伍德小姐的如意算盘透露出来,那就是在套牢新狗之前,必须拴紧老狗。尽管她曾经信誓旦旦地承诺,她会搞定以前的那只老狗,且一点都不伤害到老狗的感情。
他迷惑地用手搓着自己的秃顶。刚刚这番话,是他这辈子到现在为止,听过的最彻底的失败者的自白,太惨了,太不可思议了,但却极度真实。他不敢断定人是否能够抵抗那种迷恋,然而就他自己来说,之前他是如此谨慎地行事,而最终看起来,他自己做得还算不错,并没有陷入其中。他看得出来费洛威是个彻底的失败者,他甚至根本没抵抗过,就彻底缴枪了——这种抵抗不是指因为其他第三者男人的出现而导致的肢体冲突。而以看到费洛威目前精神错乱的情绪状态来说,陶德杭特先生觉得自己根本无法预料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没人说得清楚。
陶德杭特先生痛苦地驶回了里奇蒙德。他曾以为,那个愚蠢的想法早已从他脑中消散了。他从未欣赏过那个想法,而现在,他更确定自己痛恨并厌恶那个想法。但是,他无法按捺住自己火热的侠义心肠。现在,一切都摆在了眼前,即使再过一两个月他便会离开人世,自己仍然可以为世上的人做一件小小的善事。良心使他无法逃避。陶德杭特先生大声地咒骂着,极度不爽。陶德杭特先生正面临一项迫在眉睫的艰巨任务:杀掉诺伍德小姐。
52书库推荐浏览: [英]安东尼·伯克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