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什么急事,”陶德杭特开始献殷勤,“而且如果你允许我送你去戏院的话,我会感到莫大的荣幸。”
“但这样,”女士冷冷地说,“你肯定会觉得非常无聊的。”
陶德杭特先生强压住跑开的冲动,努力挤出了虚伪的笑容:“珍,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呢!”他摆出了最傻的表情。
冰块般的诺伍德小姐,瞬间就软了下来:“你还是想跟我做朋友吗?我还以为……哦,陶德杭特先生,我真是搞不懂你啊。”
“是这样吗?”陶德杭特先生急不可耐地想要离开,他立即往人行道方向走去,而诺伍德小姐被迫紧跟在他身后。“呃——你为什么这么说?”陶德杭特先生追问道。
“嗯,我实在是搞不懂你。几天前,我们共进午餐之后,我还以为我们彼此已经相互了解了。但是今天……你不大一样。”
“是吗?”陶德杭特一边加快了脚步,一边说道,“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啊。我的意思是——呃——我对你的仰慕之情,丝毫没有改变。”
诺伍德小姐又爆出银铃般的笑声,陶德杭特被吓了一跳,他紧张地四下张望,生怕被路旁的人注意到他的踪迹。
“不,不用,”诺伍德小姐大笑道,“你不用试着恭维或讨好我,这一点都不像你的风格。你的台词应该是更加残忍、直白和冷硬的。你一开口,便会把我们这些可怜的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不能自拔。你知道的。”
“是吗?”陶德杭特先生摘掉了他那顶破烂不堪的帽子,悄悄拿出手帕擦头顶的扦,“呃——我不知道。呃——你在里奇蒙德有套房子,是吧?”
“没错,”诺伍德小姐稍显吃惊地回答道,“怎么了?”
“我也住在里奇蒙德啊,我想,”陶德杭特豁出去了,直接说道,“既然我们住得不远,那我们也许有机会聚聚。”
“乐意至极啊。要不你星期天来我这儿一起午餐吧?或者一起晚餐?你看呢?”
“星期天?”这跟陶德杭特先生在书里看到的内容完全不符,他急忙找了个借口,“呃——不,我星期天恐怕没法来,但……嗯,你家的具体位置是哪儿?”
“我家就在河边,那里美极了。河岸边是狭长的花园,人们总是划船过来,在草地上野餐。每个人都告诉我,我应该用篱笆把那片草坪围起来。但我想,做人还是应该大方一点,你说是吧?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们在我的草坪上用餐会感到快乐,那我想我应该让他们这么做,只要他们不做什么有害的事就行。唉,我早就该警告你的,我其实是个共产主义者。你有没有被吓到啊?”
“一点也不啊。我自己就带着些共产主义思想。”陶德杭特惊慌不安而下意识地回答道。说实话,陶德杭特先生对于护送一位迷人而又时尚艳丽的女性走在伦敦西区大街上这样的差事感到极度不习惯。路旁每个人投来的目光——都是投向他旁边的那
位女士的——让他觉得很不自在。他神经紧绷着,看起来好像地球上的每一个人都认识她。她的高雅和他的土气粗鄙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路人也许会对此印象非常深刻,从而在法庭的证人席上作出指证。而从他读过的书中,他得知了搭乘一辆出租车,就像是在雪地上留下足迹一般,很容易被追踪到。
他努力地想把话题转移回他的真正目的上来。
“呃——那么说来,你就住在河边喽?我家不在那边。但我经常泛舟河上。我想我可能经常路过你说的那片草地。具体是什么位置?”
诺伍德小姐精确地向他描述了具体位置,而陶德杭特先生对于那条河也非常熟悉,他毫不费力地弄清楚了到底是哪栋宅子。
“你经常在河上泛舟?”诺伍德小姐若有所思地说,“那你不如哪天顺道过来载我吧?我爱死搭船了。”
“我很乐意,”陶德杭特先生缓缓说道,他的脑海里闪现出了一个想法,“要是哪个夜晚,我在河上泛舟,恰好碰到你在河岸花园里乘凉呢?……”
“我每晚都得待在剧院里。”
“哦,对,那是当然的了。我的意思是,某个星期天的晚上……”
“星期天的时候,那里总是聚满了人。”诺伍德小姐叹息道。她瞥到了陶德杭特先生脸上浮现出来的沮丧表情,下了一个决定。这个人看起来是如此的热切。很可惜,诺伍德小姐永远也不会想到他这沮丧表情背后的真正原因,否则她才不会改变自己的安排以迎合这位追求者露骨的期待。
“但事实上,”她继续说道,“这太巧了。下个星期天的晚上,我应该只有一个人在家。而每当夏日夜晚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总是会坐在一个特殊的位置,享受着自己的孤独。那是个小角落,被玫瑰和其他芳香的鲜花所包围着。除了河上,其他所有角度都无法看到那个角落。实在太完美了。所以,也许——”诺伍德小姐顽皮地继续说道,“下个星期天的晚上,如果你不忙的话,陶德杭特先生,而如果你也恰好在河上泛舟的话,那你就能见到我。我们可以在月下好好谈谈心……嗯,你只需在我的草坪前靠岸,穿过花园,稍许左转,然后你就会看到我的那个小角落——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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