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娜问:“她以前是怎么干的?”
“小姐,您以前见过眩晕机吗?”
戴安娜笑了起来,“今天之前我连听都没听过!”
“哦,小姐,在那里面想要害人的话办法可多得很。佩德罗就是死在那里面的。”她的脸色更暗了,她眼皮的内侧——眼球与脸之间那一小块可以从外面看到的肉——是黑色的,就像涂了睫毛膏一样,这让她的眼睛看起来深情款款。
“谁?”
“佩德罗是勒隆最好的哥们儿。他俩好多年前就是朋友。不过佩德罗在眩晕机里适应重力的时候弄断了脖子。这可是个沉重的教训。”
“那么说——勒隆最好的朋友在他下来这儿之前死了?”
“对,死了。”
戴安娜看了看伊阿占,“是这样吗?”
伊阿古查看了一下自己的bId,也许他没有,只是在回忆,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来,“脖子断了,对。”
“意外吗?”
“这种引力适应装置确实会发生意外,小姐。”伊阿古说,“有时候意外是致命的。”
“不过,是有人杀了——呃,他吗?”
“您是说佩德罗·格雷纳丁,那个来自西米尔棚户区的仆人吗?”
“对,就是他。”
伊阿古抿了抿嘴,不置可否。
“当然,我们作过调查。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是谋杀。要说有问题的话,最多也就是没有尽快上报而已。如果他们——我是说机器里的那些仆人——如果他们立刻按响警铃,那么他也许还有救。不过等到被发现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他已经脑死亡了。”
“他们为什么没有立刻报警?”戴安娜追问道,“上帝啊,那可是条人命呢!”
“也许他不那么受欢迎。”伊阿古含糊地暗示道。
“他非常受——欢——迎!”卡娜哼了一声,瞪了伊阿古一眼。她又回头看了看戴安娜,畏缩了一下,眼睛也湿润了起来,“我的意思是,小姐——”她说,“没有别的意思——不过他确实是个好人,勒隆也是,他们都不该死。”
“你——”这个问题刺激得戴安娜心里痒痒的,肾上腺素水平也嗡嗡地上升了——她可是调查员!不论多下作的问题都可以问!——“你和佩德罗有性关系吗?”
卡娜一脸惊恐,然后立刻羞得低下了头,“哦,小姐。”她用羞怯的声音说,“小姐您怎么能问这种问题呢!”
“你有吗?”
“小姐,您一定得理解我们的世界是怎么回事,作为棚户区球体长大的孩子——您生活中所有的那些高标准的道德、纯洁、善良和秩序,阿金特家族所有的那些优良品质,在我们那种地方都是很难保持的。阿金特家族就像神一样闪耀着光芒!可是在我们的球体里……”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就当你承认了。”戴安娜说,很高兴自己找到了(她认为的)一个关键点。不但关键,而且还是成人的!不过,反正再过两周她就十六岁了,“你和勒隆也是?”
卡娜没有说话。
“明白了。”戴安娜冷冷地说;尽管表面上一副不赞同的样子,但她心里其实高兴得要死。这可是个关键,对不对?她又冷不丁地试探了一下,“后来,他也和萨芙有性关系,对不对?勒隆?”
卡娜抬起头看着她,睁大了眼睛。那表情既像是震惊于戴安娜错误的断言,又像是震惊于她深刻的洞察力。戴安娜并不清楚到底是哪一个,于是她继续施压道:
“是不是这样?是不是因为性嫉妒——你是不是因为勒隆和别人上了床而杀了他?”
“不是。”卡娜倒吸一口凉气,眉毛都拧成了一团,她看起来很疑惑,还是愤怒?是愤怒吗?是因为被发现了而愤怒,还是因为被不公正的指责而愤怒?
“勒隆和……”戴安娜想不起那个名字了;她迅速在bId里过了一遍今天的询问,“勒隆和萨芙去储藏室偷欢,你跟着他们进了屋,然后杀了他。”
“不是!”卡娜叫道,“我不是杀人犯。而且您的意思是说我——我——我做了那种我都说不出口的事——那种行为?在这种重力下?”戴安娜这才看明白了她脸上的表情:是难以置信。
最终,戴安娜把所有仆人都问了一遍,不过最后五个问得十分简略。收集到的数据里冗余水分太多,尽管戴安娜像个著名侦探一样进行完了询问,消化吸收了获得的信息,但这并没有让她变聪明多少。大约一半的仆人认为勒隆是个恶魔、叛徒、恶霸、强奸犯、革命分子,总之是个极为可恶的人,死得活该。另一半仆人则认为他是宇宙中善的化身,善良且忠于阿金特家族(那是当然)与乌兰诺夫,体现了人性的正义。后一半仆人倾向于认为名为萨芙的随侍杀了勒隆。至于她是如何拿起一把那么重的锤子砸在勒隆头上的——以及勒隆当时为什么没有躲开——这就没人知道了。
“您已经询问过每个人了。”伊阿古说,“接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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