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德女士开口说话,就在她这么做的时候,火星和火苗舔舐着她的嘴角。
“羽毛还是铅?”她问,“你必须得选一样儿,我亲爱的,羽毛还是铅?”
戴安娜知道,不管选哪个,对她来说都会有可怕的后果,“哦,求你了。”她叫道,预感到恐怖未来的戴安娜流出了眼泪,“求你了,我能两个都不选吗?”
可乔德只是又重复了一遍:“羽毛还是铅?”她的手里拿着一把刀,是用未抛光过的粗玻璃做的,刀子紧挨着戴安娜的脸。
在她身后的什么地方,刺耳的尖鸣正越来越响,就像下行电梯在制动,噪声越来越响,声音越来越可怕,戴安娜想:这个问题不能不回答,不管选哪个都是对错各半的概率。所以,尽管这和我熟悉的、和我做的事都不一样,但我必须要猜一个。只能猜。她张开嘴,准备回答这个不可能回答的问题时,她忽然意识到了那鸣叫声到底是什么。那是她自己死亡的声音,不知为何,那声音穿越了时间,来到了事情真正发生之前。伴随着一声鞭响,那摊血从伊阿古的尸体上一跃而起,扣在了她的脸上,钻进了她的嘴里。
她突然醒了过来,急促的呼吸中夹杂着剧烈的咳嗽和沙哑的尖叫。她的整个肺都烧乎乎的。萨芙正在她的身旁,“怎么了,小姐?出什么事了?”
恐惧已经刺穿了她的灵魂,她根本没法控制自己。好长时间,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血!血!血!”尖叫出的话语间还夹杂着咳嗽。这几个字引起了萨芙的警觉,于是她跑去叫醒了伊阿古。伊阿古端来一球古柯液,帮助她止住了咳嗽。
“怎么了?”伊阿古问,“做噩梦了?”
戴安娜点点头。
“那只是噩梦。”伊阿古故意用安抚的声音说,“不是真的!”
“你不明白。”戴安娜喘息道,“做梦是我做……做我能做的事情的一个关键环节。这种梦……死亡!是死亡,毁灭马上就要发生了。”说话时她的声音还有些颤音,但说出来有助于她理清自己的想法——乔德那张可怕的脸、那奇怪的黑血生物,那窒息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栩栩如生。
“我从没做过噩梦。”她说,“从来都没有!梦境就是我的工作间。”
整个球体内亮如白昼,尽管几乎所有的居民都在睡觉。
“可能是甜酸酒喝多了。”这是伊阿古的意见。
萨芙把自己固定在戴安娜的树枝上,两个人拥抱在一起,这确实帮戴安娜镇静了一些。没过多久萨芙就又睡着了,但戴安娜怎么也睡不着。她发觉萨芙的四肢慢慢地越收越紧,于是只得轻轻从萨芙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经过长时间的烦躁、折腾,她才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伊阿古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和十来个基甸人密谈。戴安娜和萨芙则在德菲妮厄姆的陪同下探索了这个世界的边界。戴安娜还在为昨天晚上的梦而不高兴,她的情绪很低落。
“那个梦的意思就是死亡。”她对萨芙说,“意思就是死亡即将到来。”
“死亡总是会来的,小姐。”萨芙说,“玛拉容许我们知道这么多,他只隐瞒了时间。”
“时间。”戴安娜小声说,“就快到了。”
从球体里的主帐出来时,伊阿古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困扰。
“怎么了?”戴安娜问,“革命。”
伊阿古回答,“他们现在就想开始。他们不愿意听什么时机不对。”
“他们希望你来发动?”萨芙一脸难以置信地问。
当天下午,为了一块燃料的价格进行过讨价还价后,他们就离开了基甸。在贫民窟,讨价还价是一项基本生活技能。通常是通过口头的形式进行的,整个过程富于激情。不过在基甸,当地人会用颂歌来回应伊阿古提出的价格,虽然很迷人,但谈判的力度丝毫没有减弱。
该离开了。所有人都在机舱内固定好自己,飞船沿着一道螺旋线加速离开。最初的加速后,戴安娜来到了舷窗边,看了看外面的虚空。从那里应该能看到各种飞船的尾迹,看到散落在太空中的数十亿个球体。但除了一片鲜有星光的漆黑外,她什么也没看到。
“接下来去哪儿?”她问伊阿古。
“去见几个我的好朋友。”伊阿古说。不过经过一天半的航行,他们却发现他们的目的地已经是一片废墟了,而且没有任何线索能告诉他们居民们都去了哪里。那是一个由四个球体组成的集束,其中的三个都已经破裂,里面空空如也。照明带还亮着,但植物都已经被冻干,已经成为真空的半空中还有碎石在缓缓转动。
“这里出什么事了?”红色朗姆飞过废墟时,戴安娜问。
“警察,我猜。”伊阿古回答。
第四个球体结构还很完整,里面也亮着光,但等到飞船停泊好打开舱门后,他们只看到没人照管的蔬菜在到处疯长,里面一个人也没有。那里的空气氧含量很高,让人亢奋。
“我猜,警察故意破坏了另外三个球体,把人都逼到了这个球里。”伊阿古说,“当你的球体破裂时,这种情况时有发生,你就会像老鼠一样匆匆穿过管道,逃进下一个球体。警察只要按顺序依次毁掉球体,就能把人集中到一个地方,方便逮捕,用船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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