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藤波心下一阵激动。
肥千满脸欣喜道:“这事说来有些傻气。”
“别卖关子,快说。”
“就是有人听到祖师大人声音那事,当时清楚听到说话声的,一共有八九人。”
“然后呢。”
“每个听到的都说,那个祖师大人,有很重的佐贺口音。老大,祖师大人的出生地乃是安房小湊,他说话带佐贺口音,有点怪吧?”
藤波目光犀利,似乎想到了些什么,突然傲笑道:“这一来我便彻底有底了。原来如此,若是那潇洒爱玩的锅岛闲叟侯,确实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来。你也知道吧,那斋藤派无念流的剑豪——斋藤弥九郎,被闲叟侯珍重地派人带豪礼,登门拜访,好不容易就要将他请到手了,却被纪州侯半路将人抢走。这次应该是对剑豪被抢一事的报复吧。”
藤波友卫说罢,抬头望了望天道:“哦,快十二点了。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我这就潜入闲叟侯宅邸,仔细调查一番,写好详细的复命书。朝太郎,你今天晚上,悄悄来御用部屋的窗下接信,等天一亮,立刻送去甲斐守池田大人的宅邸,明白了吗?千太,你去役宅,将事情跟大家说了,若是明天十二点,我还没有回来,就让组头来找我。要闯进脾气暴躁的佐贺人的领地,想必是无法全身而退了。”
御轿大盗
“我说组役小哥,我好像没怎么见过你嘛,你以前是混哪条道上的?”
“我以前在西丸的新组,嘿嘿,稍微犯了点事儿,所以才……嘿嘿,还请您今后多多担待呀。来来来,再来一碗。”
“怪不好意思的,哟,够了够了,太满了。哎呀,这可不好,倒的这么满,我可喝不了啊。”
“哪儿的话呀,您别客气,咱就是交个朋友。来,再来一碗,爽快干了吧。”
两个人正坐在琴平町的天神横街,一家防雨油障子上,画着葫芦和马驹①、名为“铁拐屋”的居酒屋里。
①日本俗语“葫芦里出马驹”,比喻意外之地,出现意外之人。据说源自八仙之一的张果老,会将毛驴收入葫芦里面。店名“铁拐屋”则是出自八仙中的铁拐李。
一个徒士①或门卫模样的秃头男人,喝得酩酊大醉,眼看就要歪倒下去。正给他劝酒的是藤波友卫,只见他换了发型——穿着轿夫半缠和粗稻草鞋,怎么看都是如假包换的一介轿夫。
①没有骑马资格的下级武士。
“门卫大人,昨天应该有代参进出吧,那到底是几时呀?”
“代参是哪家的代参啊?”
“要说代参,当然是大塚的本传寺啦。”
“哟,你知道得可真清楚。要说那家的,一共十四顶轿子。”
“这可真是怪事。我当时站在窗边,无意间随便数了数,回来时的轿子数量,好像变多了不少吧?”藤波故意装傻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说的什么时候呀?”
“六点半左右吧。”
那人忽然来了劲儿,说道:“啊,那我记得可清楚了。那时我正好在哼净琉璃小曲呢。”
“我数着记得是二十四顶轿子。”
“对对对,就是这个数,二十四!……要说为什么,我当时正好在哼二十四孝呢,所以记得格外清楚。”
“您确定是二十四顶?”
“确定确定,就是二十四顶。我能翻出门账来给你看,没错,准没错啦……”
藤波友卫冷冷地看着那人醉倒,抽身走去里面的屏风后边,借来纸笔,仔仔细细地写了一大篇,将信封好后塞进腰带内,出了居酒屋。
那之后小半刻,藤波友卫出现在了徒士长屋后面。他悄悄地走到轿子间附近,蹲在房檐的阴影中,看准四下无人,便快步走到门边,将塞在腰间的手巾,放到天水桶①里浸湿,拿它缠上了角锁的把手,一转两转,门锁便“咔嚓”一声开了。
①用于存放雨水的盛器,当时用来消防灭火。
藤波友卫正要开门,忽然有两个杂工,从暗处闪出,一把拽住藤波的衣襟,喊道:“喂,这小子把轿子间的房门给撬开啦!……”
一个杂工往杂工宿舍方向跑去,边跑边喊。不一会儿,一下子涌出十二、三个杂工来,从四面八方将藤波团团围住。
藤波友卫暗想不妙,可是此时暴露身份,只会将事情闹得更大;他本想放弃挣扎,任由他们处置,忽然有人分开嘈杂的人群走来。
那人正是长下巴的仙波阿古十郎。他方才大概是在杂工宿舍里小睡吧,睁开一双睡眼,好像眺望月光似的,看了看藤波友卫,一脸敬佩地晃着长下巴道:“没想到会有贼,盯上这轿子间,真是奇怪的小偷。咱们也开开眼界,好好瞧一瞧这贼人长的什么样吧,把他带到屋里去!……”
“好嘞!……”杂工们也都好奇不已,七手八脚地把藤波友卫拽进房里,将他掰开成大字按在地上。
颚十郎悠悠地道:“说不定他带着什么有趣的家伙哩,先扒光他衣服搜一搜。”
杂工们上前,将藤波的衣服扒个精光,其中一人从腰带里,翻出方才那封信来,说道:“先生,有这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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