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个人的专业来说,我通常认为几乎每一个连环杀手都或多或少具有反社会人格障碍,但总结前面的所有分析,我必须承认,前八起案件的凶手,他作案只针对幻想中代替愤怒对象的个体,没有报复社会的欲望;本年度作案三起的凶手,则是不折不扣的具有反社会人格障碍的连环杀手。至于两个连环杀手之间是什么关系,就现有的信息恐怕我解释不了,但案件特征很明显地表明后面的杀手对他的前辈有着相当深的了解,且凶器属于同一种类,甚至也许就是同一把凶器;还有阴毛的获取,也意味着彼此是有接触的。我认为咱们若是能抓到前者,离后者也就不会太远了,所以我给出的最终建议是:凶手虽为两人,但还是要并案侦破,只是要以前八起作案的凶手为重点,遵循对其的犯罪侧写,来制订搜索和抓捕计划!”
会议室中鸦雀无声,安静到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让人心惊肉跳,这就是当时的反应。听完韩印这一通理论与现实情境结合得严丝合缝的长篇论述之后,办案组的所有警员似乎更加茫然了。而这大抵和先前在许多基层单位遇到的情形一样,这些惯常以遵循实际证据为主要办案手段的基层刑警,对所谓的行为科学分析并不十分服气,可是他们冥思苦想又丝毫找不到反驳的论据。于是,越来越多的目光聚焦在作为决策人的刘富志身上。
刘队当然明白自己眼下身处的境地有多么微妙,虽然韩印已经给出一个相对具体的排查范围,但因牵涉职工众多的供电局以及本市规模最庞大的整个冶矿公司系统,实际执行起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尤其想要在短时间内出效果,那可非一般警力所能完成的。如果真的大规模调动了警力,却最终仍然没有找出凶手,那该怎么向上面领导交代呢?更为敏感的是,认同韩印的分析就等于全盘否定前面许多老领导和专家的意见,也就等于把这么多年办案不力的责任落到那些人身上;别说他们,恐怕连自己属下的普通办案刑警在情感上一时也很难转过弯来,那自己岂不成了众矢之的?不过他个人的利益倒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这期间凶手不再露面怎么办?如果他又像十几年前那样突然消失了,那所有的努力不是又付诸东流了吗?
思前想后,刘队举棋不定,似乎很难抉择。他皱着眉头,环顾左右,然后扭头冲着坐在左手边的办案组副组长,求援似的试探着问道:“你觉得韩老师的分析怎么样?”
“我持保留意见。”副组长看似早已对韩印不满,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顾组长,您是什么意见?”刘队又转向另一边,冲顾菲菲问道。
“从办案的角度,韩老师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代表他个人,代表的是整个支援小组的意见。”向来雷厉风行的顾菲菲,非常受不了刘队的优柔寡断,于是面现不快,冷冷地说道。
问了等于没问,还碰了软硬两根钉子,刘队尴尬地露出一丝苦笑,旋即低头陷入沉思,须臾再抬头,只见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警官证扔到身前的桌上,接着又解下腰间的佩枪压到警官证上,以一种孤注一掷的气势,冲韩印逼问道:“你真的能够确定你的分析?”
“当然,我确定!”韩印坦然答道。
“好吧,反正也输了这么多年,再输一次又何妨?”刘队先是叹口气,转瞬又豪气满怀地说道,“我就用这把跟随我二十多年的警枪和我身上这身皮陪你赌一次!”
韩印很清楚,刘队做出如此姿态,其实很大程度上是给他那些下属看的。如此一来,即使有人心怀不忿,也不敢造次,刘队都豁出去了,下面的人怎么敢和他唱反调?既然这样,韩印也不能露出丝毫的怯意,便也铿锵有力坚定地应道:“不,我不喜欢赌博,赌博总会有输有赢,我要的是一定赢!”
第09章 锁定目标
时间转眼来到4月中旬,天气并没有转暖,反而因一股较强冷空气的袭来,气温再次急剧下降。伴随着料峭的春寒,大规模的排查行动在艰难推进着,时间消耗得越来越长,符合侧写范围的嫌疑人却始终未出现。警队中先前被刘队强压下去的质疑声开始泛起,支援小组因此背负了前所未有的压力,韩印整天带着杜英雄跟随刘队不知疲倦地奔波在第一线,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异常辛苦;艾小美除了时不时要关注网帖中可疑的留言,更重要的任务是协助顾菲菲通过受害人头顶部的骨折来查找凶器。
顾菲菲在承受力大致相同的塑胶脑袋上反复进行过击打实验,在先前确认凶器的一端是长为七厘米左右、宽为两厘米左右,四个角都是直角的平行四边形,也就是长方形的基础上,进一步认定凶器重量应在一公斤左右。由于受害人女儿否认家中有此种物品,那就应该是凶手随身携带的,这样看来凶器很可能是某种电子产品。
随后,顾菲菲和艾小美把目光放到冶矿市各大电子产品市场和网络电商平台上,广泛搜寻与疑似凶器规格和重量范围相似的电子产品,目标主要集中在艾小美先前提到的方便携带的小平板电脑、MP4影音播放器,以及手持游戏机上。两人差不多查阅了几百种此类电子数码产品,但不是规格出入太大,就是重量不够,始终未找到与二者都符合的,于是顾菲菲觉得是不是该换一种思路——先来假设一下凶手的身份,然后以这个身份来寻找与之匹配的电子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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