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你把衣服放下。我不想看这些。我说了是我对不起你……我现在需要帮助……我胸口疼。”比尔脸孔上的生气正在一点点地流失,原本那只伸出来求援的手臂正抓紧另外一只手。他口中流出了涎水,同时发出咯咯的声音。
“老天!我已经忍了你这么多年,试想一下,我居然曾经爱过你。对你这种人渣,除了恶心,我竟然还能产生别的感情,这有多可悲。”珍妮的声音在颤抖,她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勇气面对曾经的施暴者。也许是长年的虐待终于累积起足够的伤害,使得她有勇气来对抗残暴的比尔。
尽管珍妮没有动比尔一根手指,可是她坐视不理,不采取行动救他,这也算得上是一种报复了。她像是个旁观者,观察比尔的生命是如何一点点的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抽干。过去的三十年来,她每晚都在向这种力量祈祷,求它帮自己摆脱比尔恐怖的作风和令人作呕的行为。
而如今,她的祈祷终于应验了。她坐到沙发上,对比尔的乞求冷眼旁观。他一边挣扎着呼吸,一边乞求她的帮助,直到最后,他失去了全部的力气,瘫倒在椅子扶手上。
珍妮立刻跳了起来,拨通了999叫救护车。“拜托,请帮帮我,我丈夫好像突发心脏病了。”
“好的,女士,请尽量保持冷静。我现在就派救护车过去。您的地址……是克利夫兰路14号吗?”
“对,没错。”珍妮估计她的地址大概已经出现在对方的电脑屏幕上了。“请帮帮我。我刚才在门口送孩子们出去,然后去了下卫生间。回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他抓着手臂喘不过来气了。我想帮忙,可是他失去了知觉。”
“他现在还有脉搏吗?您把两根手指放在他手腕或脖子上试试看,我不会挂断。”
珍妮慢慢靠近丈夫,害怕他会忽然醒过来。她按照对方的指示,把手指放在他的脖子上。微弱的搏动从指尖传来,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她拿起电话说道:“我还能摸到一点脉搏,麻烦请快点过来。”
“太好了,您能把他的衣领解开吗?或者帮他坐直身体?”
“好,等我一下,马上回来。”珍妮犹豫地放下电话,走到房间另一头,打算推比尔起来。这比推一匹顽固的驮马还费劲儿。她又用了些力气,才慢慢把比尔摆成了坐姿。紧接着,她又解开了比尔的衣领,再拿起电话。
这时,远处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我弄好了,救护车好像到了。”
“是的,他们刚刚开进您所在的街道。我现在就结束通话,您给医务人员开门吧。祝您好运,斯莱特太太。”
“谢谢!”珍妮赶紧把电话放好,跑着穿过房间去开门。隔壁的马修斯太太皱着眉头从窗户中探出头来。
这位邻居从窗边起身,打开了前门。她问珍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呀?”
“哦,是比尔。他好像心脏病犯了。”珍妮告诉她那上了年纪的邻居。
“这真叫人难过,珍妮,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不用了,玛吉。谁都帮不上忙的。但愿医务人员能救救他,天晓得我刚才已经费了多少劲。”
玛吉吓得抓紧胸口:“天哪,他不会死了吧?”
“他还活着,可是脉搏很虚弱。”珍妮知道马修斯太太视力退步的厉害,除非东西离她的脸只有几英寸,否则她绝对看不清。不过珍妮还是努力让自己的下颌颤抖着,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睛,好像刚刚哭过似的。
这时,救护车停在了珍妮家那一排房屋前,于是她带领两名医护人员走进起居室。
“您丈夫昏迷多久了?”其中一位问道。
珍妮耸了耸肩,“他昏过去的时候我觉得时间都静止了,我不太确定,可能5分钟吧,或者是10分钟。”
另一名急救员冲回到救护车上,取来一个担架,准备将比尔抬走。他的同事则一直在检查比尔的各项生命体征。“我们得抓紧了,吉姆。”
两人飞速地抬起担架走出房门,上了救护车。珍妮仍处在恍惚中,木然地跟在后面。
“斯莱特太太,如果想陪着您丈夫的话可得快点上车,我们必须立刻出发。”
“是的,我要一起去。我回去拿一下提包,马上就来。”珍妮跑回房间,抓起手提包,关上了前门。
“祝你好运,珍妮。我会一直帮你们祈祷,比尔肯定能挺过去的!”玛吉在篱笆那头高声喊道。
珍妮爬进救护车车厢,坐在比尔脚边的一把小椅子上,留出了足够的空间给急救人员在途中进行抢救工作。她一直盯着比尔的脸,每开出一段路,他的脸色都更苍白一分。终于,救护车的鸣笛声停了下来,司机拉下手刹,打开了后门。他们迅速地抬起担架,把比尔送进了急诊室。一位急诊护士请珍妮先坐下来,她说医生正在检查比尔的身体状况。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珍妮时而在等候区里静坐,时而在大理石地面上踱步,犹豫着是现在就给孩子们打个电话,还是等确切的结果出来再说。她四处打量着这里:各种装饰品自天花板垂挂而下,角落里那棵小小的圣诞树上满是亮晶晶的小玩意儿,树下还堆着很多包好的礼物。今天本该是个开心的日子啊!对于很多家庭来说,圣诞节是一年里最开心的一天。如果比尔死在这一天,那么往后的每一个圣诞节,全家人都得重温这件事,将来所有的圣诞节就都毁掉了。她将永远无法摆脱这种记忆。为什么我没早点叫救护车呢?答案显而易见——我巴不得他赶紧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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