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忌沉默半晌,招手叫过侍从,道:“将所有人叫出来。”
孟说遂请田忌部属一一看过图像,暗中则将真人与筼筜相貌比照,但却没有发现端倪。不仅如此,出来代舍后,又让昭府上下看过布帛,也没有人声称见过这样一个人。
南杉道:“听说筼筜技艺高超,从未失过手。但人的能力终究有限,昭府不是普通民宅,他如果要想做到万无一失,事先会做许多观察,一定已经混进来查看地貌。怎么会没有人见过他呢?”
孟说叹道:“这图像是根据老卫士的描述画的,隔了十多年,记得已不是那么清楚,画出来就更变样了。我自己小时候也见过筼筜,但现在也不怎么记得他的容貌了。想不到他三次光顾我家,将我家偷得精光,我居然连他到底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媭芈道:“这筼筜如此胆大妄为,居然先后三次到宫正君家里盗窃。我有个主意,宫正君不妨命人撤下通缉他的榜文,反正这图像也没有多大用处。他以为宫正君服软,自然不会再来找麻烦。不仅如此,这愈发会助长他的自大心理,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对付他。”
虽然未能从田忌一方发现线索,孟说却不愿意就此向筼筜示弱,道:“筼筜如此狂妄,既然非要针对我,不如由我来一次诱捕。”
南杉道:“宫正君打算如何做?”孟说道:“上次因为华容夫人的案子,太子酬谢了一双玉璧给我,我因为受之有愧,暂时收在宫中,未带回家。不如就用这对玉璧做饵,来诱筼筜上钩。”南杉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媭芈却是很不放心,道:“当年筼筜能在千军万马中探囊取物而不为人察觉,你们再如何安排,防守能比军营还要严密么?”
南杉道:“筼筜本事再大,终究只是个人,我不信他有通天遁地之能。”轻握了一下恋人的手,道:“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妥当的。”媭芈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05
孟说遂与媭芈、南杉分手,径直来到十里铺客栈,问店家道:“腹兑和司马错可还住在这里?”店家道:“还在这里。不过腹君刚刚接信出去了,司马君应该还在楼上。”
孟说心道:“这两人明知道唐姑果已死、墨者想要夺取和氏璧的意图已经暴露,却还滞留在这里不走,说不定是在等待墨者的后援。”又问道,“那姓田的墨者可有再来过?”店家道:“没有。自从他上次跟宫正君一起来过一次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孟说猜想田鸠一定已赶回秦国,向墨家巨子和秦王禀报,遂上楼来,敲开司马错的门,直言告道:“墨家协助秦国夺取和氏璧的计划已经败露,你们再留在这里也不能有所作为。从今日起,我会派人严密监视这里,如果稍有异动,我就会逮捕你们法办。你最好还是和腹君早日回秦国去。”
司马错道:“我早告诉过宫正君,我和腹兑只是来楚国游玩。难道因为腹兑是腹巨子的爱子,就怀疑他要夺和氏璧?那么你是孟巨子的孙子,是不是也有夺璧的嫌疑呢?”孟说道:“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了,这是我看在先人情分上最后的劝告。”
出来房间时,正好遇到赵国商人主富——也就是赵国太子赵雍。
赵雍先笑道:“宫正君可有捉到那名身怀鱼肠剑的凶手?”孟说道:“还没有。主先生可有好法子?”
赵雍笑道:“听说那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筼筜,我能有什么法子?”顿了顿,又道,“宫正君此刻的心情,应当相当焦灼吧?”
孟说道:“这话从何说起?”赵雍道:“明知道那人犯了罪,明知道他姓甚名谁,却无法将他绳之以法,宫正君难道不焦灼吗?”话中俨然别有深意。
孟说道:“我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凶手落网是早晚之事。”顿了顿,又道,“主先生是明理之人,想来该知道赵国有赵国的法律,楚国有楚国的法律。如果因为执行赵国的法律就要触犯楚国的法律,那么我是一定会干涉的。”
赵雍一时愣住,大概料不到孟说已然知道他的来历和意图,好半晌才道:“那是当然。今日承教了。宫正君,请。”擦肩而过时,又低声笑道:“不过我想要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到的。”孟说道:“好,我拭目以待。”
出来客栈时,正遇到昭府的管家。孟说不免很有些惊讶,问道:“管家来这里做什么?”
管家笑道:“还不是为寿宴做准备?夫人怕宾客太多,府上人手不够,要从十里铺订一些菜肴,我家少主君最喜欢这家的菜了,小人是来送菜单的。”忽听得里面琴声叮咚,有女子宛转吟唱,不由得眼前一亮,问道:“那是谁在唱歌?”
孟说道:“应该是那个名叫桃姬的女乐,我每次来都差不多能看到她。”不及多说,就此告辞。
06
正拐过街角,卫士庸芮匆匆奔过来叫道:“宫正君,我刚才无意中又看到那名墨者了。”
孟说道:“田鸠?他怎么还在这里?”庸芮道:“他一直在跟腹兑争吵什么,就在前面河边上。”孟说道:“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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