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就在弗雷德·沃特金斯的生命结束时,往南九十英里的里士满,在一位美国联邦执法官警惕的目光注视下,路易斯·利德贝特法官钻进一辆政府轿车。利德贝特是一位联邦预审法官,被提升到这个位置上已经有两年时间了,之前他是里士满地区巡回法庭的主审法官。相对而言他还很年轻——只有四十六岁,加上出众的法律才干,引起了许多身居要职的人的注意。总有一天他会当上第四巡回上诉法庭的候选法官之一,甚至说不定哪天还会坐上美国最高法院的高位。作为一名战斗在司法领域的法官,利德贝特主持审理过许多案子,其复杂程度、情绪和潜在的暴烈程度各不相同。有几个被他判决监禁的人威胁要他的命。有一次他差点成了邮件炸弹的牺牲品,那是一个白人至上主义组织寄给他的。利德贝特坚信不分种族肤色信仰,在上帝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那个组织却对这种信仰不以为然。这种种情形都要求利德贝特接受特别的保卫,尤其是最近又出现了新情况,更加深了人们对他的安全的担心。
有个曾发誓要向利德贝特复仇的囚犯大胆越狱。尽管那人逃离的监狱距这里很远,而且他的威胁也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不过有关当局还是明智地决定对这位好法官大意不得。利德贝特自己只想像平时一样过安生日子,严加戒备对他没什么吸引力,不过有了一次侥幸逃生的经历后他现实多了,认识到别人的担心大约也是合理合法的。再说他也不愿意在某个活该一辈子烂在监狱里的肮脏家伙手里横死,他不想给那个家伙那种满足感。
“那个‘自由’没什么新消息吗?”他问那位联邦执法官。
越狱逃跑的那个人居然叫做“自由”,利德贝特对此总是耿耿于怀。欧内斯特·B.“自由”。中间那个B和自由自然不是他原来的名字。他加入一个新保守主义组织后依照法律程序改了名字,那个组织所有成员都以“自由”为名,以此象征他们认识到了自己的自由正受到威胁,事实上,这个组织就自称为自由社团。
“自由”和他组织里其他几个成员闯进一所学校,开枪打死了两名教师,挟持了大批孩子和教师做人质。当地执法部门包围了学校,调来一支突击队,可“自由”和他的人全都用自动武器、防弹衣武装到了牙齿,因为这个缘故,从匡蒂科召来了专门从事人质救援的联邦执法人员。起初看来事情还可以太太平平结束,可学校里面突然开起枪来,于是人质营救队终于进去了,紧接着是一场可怕的枪战。利德贝特至今仍能清楚地回忆起那令人心碎的一幕:小男孩躺在人行道上死去,还有两位教师。受了伤的欧内斯特·B.“自由”在同伙被射杀后最终投降。
“还没他的消息,法官。”执法官的回答打断了利德贝特的回忆。这位执法官保卫利德贝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们之间很快便建立起了一种友好关系。
“要我说,那个人准是打算朝墨西哥逃,然后再逃到南美去,跟纳粹分子勾搭上,那些人跟他是一路货。”
“嗯,我希望他们抓住他,把他送回他该去的地方。”利德贝特答道。
“哦,他们多半能抓住他,调查局的人在管这件事儿,他们准有线索。”
“当时我想给那杂种判个死刑,他真该被判个死刑。”这是利德贝特当巡回法庭法官时的一件憾事。
自然喽,“自由”的辩护律师提出了其当事人神志不清的问题,还试探着提出他被他的“教派”——他这么称呼“自由”所属的组织——洗了脑。律师做了他的分内工作。他使控方产生了疑问,怀疑自己是否必定会赢得判决。这种怀疑不多不少,刚好够让他们在陪审团重回法庭之前与“自由”的律师达成协议。
“自由”不用面对可能的死刑裁决,只被判终身监禁,二十年后才有机会获得假释——不管这种机会多么渺茫。利德贝特不同意这项协议,可他别无选择只能签字。媒体后来对陪审团成员做了一次非正式的调查,结果表明“自由”是真正笑到最后的人。
所有陪审团成员都会投票支持罪名成立,而且他们都会建议法庭对被告处以死刑。这下子新闻界得到了大显身手的机会,所有当事者都落了个丢人现眼的下场。出于一系列考虑,“自由”被移送中西部一所最大限度防范的监狱,他就是从那里越狱逃亡的。
利德贝特看看他的公文包,折得整整齐齐放在里面的是一份他钟爱的《纽约时报》。利德贝特生在纽约,在纽约上学,后来才往南在里士满安顿下来。这个远离故土的北方佬喜爱他的新家,可每天晚上回到家,他都要花不多不少一个钟头读《纽约时报》。当法官的这么多年里,这一直是他的习惯,他那一份报纸专门在每天他下班离开前送到法院大楼。他还能享受的消遣不多了,这就是其中之一。
执法官刚把车驶离法院车库,他的电话响了,他接了电话。
“什么?是,法官大人。好的,大人,我会告诉他的。”他放下电话说道,“是麦凯法官。他要我告诉您,要是您想看点真正惊人的事儿,看看《时报》正栏内页的最后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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