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我没有创伤后精神压力症?没有功能紊乱?”
“没有。我认为你没有。”
他低头看着双手。
“这么说我们治完了?”
“不。院子里发生的事没有对你造成精神方面的损伤,可这并不是说你就全无问题,不需要进一步治疗。也许你的一些问题早在加入营救队之前很长时间就有了。”
他立即起了疑心,向后一靠,不禁开口问道:“比如说?”
“这就是我们要谈的。你提起过,觉得自己是同伴们家庭中的一分子,我不知道你是否有过自己成家的念头?”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韦布想了想。
“我一直想要一个大家庭,你知道,生好些儿子,跟他们玩球,再生一大堆女儿,宠死她们。让他们拿漂亮的小手指头揪住老爸不放,把我乐得合不拢嘴。”
克莱尔拿起本子和笔。
“那你为什么没要呢?”
“过了那个时候啦。”
“就这个原因?”
“不够吗?”
她注视着他的脸,看着好的那边,也看着毁容的那边。韦布跟上次一样转过脸去。
“告诉我,你什么时候伤的脸?”
“真有必要说这些吗?”
“我觉得脸上的伤让你很不自在,不想说的话咱们也可以说点别的。”
“用不着,管他呢,我没什么不自在。”他站起来,脱下外衣,克莱尔看着他的举动,越来越吃惊。韦布解开衬衣上边的扣子,露出脖子上的枪伤。
“伤了脸之后,紧跟着我又伤了这儿。”他指着颈根上的伤疤。克莱尔垂下眼皮,一声没吭。
“别这样,大夫,别朝一边看呀,你还没见到最精彩的部分呢。”她抬起眼睛,他手托下巴,把脸转过去,正好让毁容的那一半完全展现在她眼前。
“请看,这处漂亮伤疤是一颗燃烧弹弄出来的,那颗炸弹差点要了我的老伙伴卢·帕特森的命——你知道,就是那个当着全世界骂我的女人的丈夫。你肯定在电视上看过,是不是?整个这边肉全在外边,敞着伤口。有个人说我那样子就跟分解腐烂了似的。所以,不,我不常约会,婚姻嘛,只好排在扔垃圾剪草坪这些重要活动之后。”
他重新坐下来,扣好衬衫,“还想知道些什么吗?”他亲切地问。
“其实我看了调查局的记者招待会,会上他们透露了很多有关你受伤经过的事。你是个了不起的英雄,可你却好像觉得自己对女性没有吸引力,女人接受不了你。”她接着又说,“我猜你可能也怀疑自己成不了一个好父亲。”
这女人真该死,刨根问底,怎么都停不下来。
“我喜欢这么想,成个好父亲。”他的语调很平板,努力、努力忍住,不要发火。
“不,我问的是,你认为自己能成为一个好父亲吗?”
“这到底算哪门子问题?”他气愤地说。
“如果有了孩子,你会虐待他们吗?你自己怎么看的?”
韦布从椅子上半直起身子。
“克莱尔,只差两秒钟,我就从这里走出去,再也不回来。”
克莱尔瞪得他坐下来。
“你记不记得,疗程开始前我就告诉你,请相信我。治疗不是那么容易的,韦布,尤其是有些问题你不愿意触及。我要做的一切就是帮助你,可你也得对我公平些。你如果要装模作样演戏浪费时间的话,随你的便。我倒想做出点成效来。”
心理医生和执法人员四目相对好长时间,最后眨巴眼的是韦布。他坐下来,对罗马诺与安吉的婚姻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我要有了孩子的话是不会打他们的。斯托克顿这么对我,我自然不会学他的样。”
“我信得过你,韦布,真的相信。问题是,你自己信得过你吗?”
他的脸又红了。
“这回你可真难倒我了,女士。”
“我把话说得再直接一点。你想过这种可能性没有?你不结婚不要孩子,原因是你小时候受过虐待,你担心自己也会虐待自己的孩子。这不是什么闻所未闻的事,韦布,真的不是。其实,有人可能还会说这是一种最彻底的奉献牺牲。”
“或者最彻底地逃避问题。”
“也可能会有人这么说。”
“你怎么看?”
“你可能二者兼具。如果这就是你面对婚姻家庭止步不前的原因,我们可以解决,韦布。我也知道你脸上的伤确实让一些女人对你望而生畏,不过别以为所有女人都像那样,她们不是。”
离开克莱尔的办公室时,韦布看见候诊室里有两个人正小声交谈着什么。有一两秒钟时间他脑子里一片茫然——这两人根本凑不到一块儿去嘛。欧班伦站在那儿,这很对,毕竟他在这儿工作。可跟他一起的那个女人却不该出现在这里。黛比·赖纳抬起眼睛朝这边看过来,发现韦布,她骇得倒抽了口气,叫出声来。
欧班伦也瞧见了韦布,便朝他走来,伸出手。
“韦布,我不知道你今天来。我想我也不可能知道,克莱尔和我又没共用日程表。要那样可就成了职业丑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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