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她们身后蹒跚而行,胃里翻滚着。“把这扇门锁上别再打开!”我大喊,然后回过头最后瞥了一眼山姆的脸,她被正在关闭的门框了起来,眼睛惊恐地大睁着。
我听到窗子被打碎的声音从前厅传来,致命的好奇心驱使我从墙角偷窥过去,一大堆触须正蠕动着穿过漆黑的窗帘。
然后艾玛拉起我的手猛地把我拽走——沿着另一道门厅——进入一间厨房——出了后门——步入灰烬覆盖的花园——再进到一条小胡同里,其他人正分散奔跑。然后有人说“快看,快看!”,我一边继续奔跑一边扭过头,看到一只巨大的白鸟正在街道上方的高空飘过。伊诺克说:“雷弹——那是雷弹!”看起来好像是轻薄翅膀的东西突然清楚地分解成一顶降落伞,伞下挂着一只胖胖的银色物体,里面塞满了炸药——一个死亡天使安详地飘向地面。
“空心鬼”突然在外面出现,我看到它们在远处大步穿过花园,根根触须在空中摆动。
雷弹伴着一声轻柔的叮当声落在房子旁边。
“卧倒!”我尖叫道。
我们没机会找地方躲藏,我才刚一头栽到地上,便有一道炫目的闪光和一阵像大地撕裂的声音传来,一股灼热气流的冲击波顶住我呼出的气。接着黑色的碎片像冰雹一样重重地抽打在我的背上,我把膝盖抱在胸前,尽力缩成一团。
那过后,我耳中只有风声、警报声和耳鸣声。我大口喘气,打着旋儿的尘土让人窒息,我拉高毛衣的领子盖住口鼻,这才慢慢透过气来。
我数了数自己的四肢:两只胳膊,两条腿。
很好。
我缓缓坐起来环顾四周,透过尘土看不到太多,但我听到了朋友们正在呼唤彼此。有贺瑞斯的声音,还有布朗温的、休的、米勒德的。
艾玛在哪儿?
我大喊她的名字,试图起身却又摔了回去。我的双腿完好无损却不住地发抖,它们支撑不住我的体重。
我再次大喊:“艾玛!”
“我在这儿!”
我的头猛地朝她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去,她穿过烟雾冒了出来。
“雅各布!噢,上帝!感谢上帝!”
我们俩都发着抖,我搂住她,用双手摸索着她的身体以确定她安然无恙。
“你没事吧?”我问。
“没事,你呢?”
我双耳受伤、肺部疼痛,背上被碎片砸到的地方感到刺痛,但胃不再难受了。爆炸发生的那一瞬间,仿佛有人按下了我体内的开关,突然,“感觉”就消失了。
“空心鬼”蒸发了。
“我没事,”我说,“我没事。”
除了身上有些刮擦的伤,其他人也都好好的。大家蹒跚着聚集成群,对比着伤势,都是些小伤。“这是个奇迹。”艾玛边说边不相信地摇着头。
我们刚意识到四周到处都是钉子、混凝土碎块和尖利的木片,很多木片还因为爆炸的冲击力插到了地里几英寸深的地方,如此看来,这更像个奇迹了。
伊诺克摇摇晃晃地走到一辆停在附近的车子旁边,车玻璃碎了,车体布满弹痕,看起来像被机关枪扫射过一样。“我们应该死了才对,”他惊叹道,说着把一根手指探进车身上的一个洞里,“为什么我们没有满身洞?”
休说:“你的上衣,老兄。”然后走向伊诺克,从他那件被沙砾覆盖的毛衣背面拔出一根扭曲的钉子。
“还有你的。”伊诺克边说边从休的毛衣里拽出一根锯齿状的长钉。
然后大家都检查了自己的毛衣,每个人的毛衣里都嵌入了本该直接穿透身体的很长的玻璃碎片和金属块儿——但它们没有刺穿我们的身体。我们既刺痒又不合身的异能毛衣不防火也不防水,就像长颈鸸猜的那样。它们是防弹的,救了我们的命。
“我从没梦到过会有一件这么寒碜的衣服救了我的命,”贺瑞斯边说边用手指夹着毛衣的羊毛检查,“我想知道能不能用这种羊毛做一件男士礼服代替它。”
然后梅莉娜出现了,鸽子在她肩膀上,盲兄弟在她身旁。这听起来很难,但凭借他们声呐般的官能,盲兄弟发现了一道用强化混凝土制成的矮墙,刚好在炸弹爆炸的时候把梅莉娜拉到了墙后。如此一来,只剩两个普通女孩儿下落不明了。但随着灰尘沉降下来,她们的房子——或者说房子剩余的部分出现在视野里,姐妹俩的一线生机似乎也变小了。房子的上层垮掉了,塌落在底层,留下的是暴露的横梁和冒着烟的碎瓦、一片只剩下骨架的残骸。
不管怎样,布朗温还是跑过去,大喊着姐妹俩的名字,我麻木地注视着她离开。
“我们本可以帮她们,却没那么做,”艾玛痛苦地说,“我们丢下她们害她们死了。”
“不会有半点改变的,”米勒德说,“她们的死已经被写进了历史,即使我们今天救了她们的命,明天也会有别的事要了她们的命——另一颗炸弹,或者一场车祸。她们是过去的人,不论我们怎么干预,过去总会自动纠错。”
“这就是为什么你不能回到过去杀了婴儿时期的希特勒来阻止战争的发生。”伊诺克说,“历史会自愈,有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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