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说到“我们”的时候,我大吃了一惊。莫非,岛上那些死去很久的人,他都认识?
“里面可真是舒服啊!”一个酒鬼说,“里面暖和得像烤箱,硬邦邦的像鼓!”“我宁可被烘烤,也不愿被绞死!”另一个说道。
“好了好了!”第一个酒鬼说,“祝福伟大的凯恩霍尔姆岛——希望她永远保护我们!”
“祝福凯恩霍尔姆岛!”他们齐声举杯说道。
回到楼上,我们已经筋疲力尽,因此早早地睡了。确切地说,我们只是躺在床上,而且不得不把头埋在枕头里。楼下敲击声不断,嘈杂刺耳,我一度以为那群狂欢的人会跑到我的屋子里。不知道他们狂欢了多久,突然,柴油发电机的轰鸣声和楼下的音乐声停止了,窗外的路灯也熄了,我知道十点到了。世界突然变得寂静,瞬间堕入无边的黑暗,只有远处传来的海浪声让我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几个月以来,我第一次进入了一场沉沉的、没有噩梦的睡眠。我梦见了爷爷小时候第一次踏上这个小岛时的情形:在一间陌生的房子里,一群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他却放心地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了这些陌生人。
当我醒来,阳光已经透过窗户射了进来;我猛然意识到,佩里格林女士不仅救了爷爷一命,也救了我,还有我的爸爸。今天,如果运气好,或许我可以找到她,当面向她表示感谢。
我走下楼梯。爸爸已经吃完早饭,正在一边喝咖啡一边擦拭他那架高倍数的双筒望远镜。我刚坐下,凯文托着两个盘子出现了。他把盘子放到我面前的桌子上,一个盘子装着一种我所没见过的肉食,另一个装着烤面包。
“没想到你还会烤面包。”我说。凯文则回答说,他还不知道有哪种食物是不可以用来烤着吃的。对他而言,任何食物,只要烤过一遍,味道立刻就大不一样。
我一边吃早饭,一边和爸爸讨论今天的计划。今天应该四处走走,熟悉一下岛上的基本情况。我们确定了几个观鸟点,在草图上标出了“儿童之家”的大致位置。因为急于找到佩里格林女士,我只吃了几口便和爸爸出发了。
我们给随身带的装备涂好润滑油,走出酒吧,穿行在小镇上。我们在拖拉机中躲闪穿行,在柴油发电机的轰鸣中彼此咆哮着对话,直到街道和嘈杂声在我们身后渐行渐远。今天空气清新,微风吹拂。太阳躲在一块巨大的云彩后面,透过云层缝隙,射出几道灿烂的霞光,似乎就是为了给小山披上一件色彩斑斓的衣裳。几分钟之后,太阳又从云层中钻了出来。我觉得神清气爽,心中充满了希望。
我们向一块岩石走去。这块岩石上栖息着一群鸟,是我们来的那天爸爸在渡船上发现的种类。但我不知道怎么才能爬上去。这个圆形小岛的边缘分布着一块块岩石,沿着它们爬到岩石顶上,看到的都是摇摇欲坠的悬崖峭壁,随时有跌落海里的危险。还好,这个观鸟点上的岩石被凿圆了,而且还有一条小路通往海边的一小块沙地。
我们一直走到海边。这里已经完全成为一个鸟的世界。它们有的拍打着翅膀,引吭高歌;有的一头扎进水里,几秒钟之后又叼着一条鱼跃出水面。看到这一幕,爸爸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太迷人了,”他一边拿笔尖刮着已经风干的鸟粪一边说,“我需要在这里待上一会儿,可以吗?”
他这样的表情,我以前见过,我知道,他所说的“一会儿”实际的意思是“几个小时”。
“那我就一个人去那所孤儿院。”我说。
“不能一个人去,这是你答应我的。”
“我会再找个人带我去。”
“谁?”
“凯文可以帮我找。”
爸爸抬头,面向大海。远处,一座发锈的灯塔竖立在一堆岩石中。“你应该知道,如果你妈妈在这儿,结果会是什么。”他说。
在如何养育我的问题上,爸爸和妈妈一直都有分歧。妈妈倾向于让我凡事都听她的,但执行的时候却做不到那么坚决;爸爸则在我要不要服从大人安排这一点上犹豫不决。爸爸认为,偶尔犯点小错误,对我而言是很有必要的。况且,只有把我打发走,他才能心无旁骛地研究鸟粪。
“好吧,”他说,“但不论跟谁一起去,你都得把他的电话号码留给我。”
“爸爸,这里没有电话。”
他叹了口气说:“好吧。但是你得找个可靠的人陪你。”
凯文有事出去了,让他那烂醉如泥的伙计护送我显然不是个好主意。我想,如果我愿意出钱,一定能找到可以带路的人,哪怕是个唯利是图的家伙也行。
我来到离“神父密室”最近的一家商店。商店的门上写着“鱼店”,我推门进去,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看着他身上那件布满了血渍的围裙,我吓得差一点转身而逃。
他正在剁鱼,看到我来了,便停下来,拿着剁肉刀恶狠狠地看着我。看到他这副样子,我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讨厌喝醉的人了。
“你想干什么?”他问。
我跟他说明来意。
“那儿除了沼泽地和古怪的天气,别的可什么都没有。”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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