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街上飞快地奔跑,身后的吼叫声慢慢变小。为了彻底摆脱追赶,遇到第一个拐角,我忽地转身拐进了一个泥泞的院子,院里的鸡群被吓得扑腾四散。从院子出来,经过一块空敞地,几个女人正在一口老井前排队打水,见我经过,纷纷转过头来看着我。一个疑问在我心里一闪而过:咦,那个等待的女人怎么不见了?但没等我继续思索,一道矮墙堵在了面前,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我抓住墙头,摇摆着翻了过去。矮墙外面是一条繁忙的小路,脚着地的时候,我差点被一辆快速经过的马车撞倒。我低头一看,地上的马蹄印和车辙痕迹离我的脚趾头才不过几英寸。车夫骂了一声,扬鞭驾车扬长而去。
我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能想到的只有两点,一是我很可能患了失忆症;二是在弄明白自己到底是谁之前,我必须远离人群。为了不再让人看到我,我走进农舍后面的一条隐蔽的巷子。我想,巷子里应该有不少可以藏身的地方。我放慢脚步,希望不再引起那么多人的注意。
我努力装出一副正常人的样子,但这无济于事,因为一点轻微的响动都会把我吓一跳。看到一个女人正在晾衣服,我向她点头挥手,但和这里的其他人一样,她只是看着我,连个微笑也没有。我加快了步伐。
身后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我连忙钻进旁边的厕所,躲在半掩的门后面。厕所墙壁上留着胡乱的涂鸦:
Dooleys a bugger loving arse humper.
(杜利是个鸡奸者,喜欢从屁股里插进去。)
Wot, no sugar?
(知道了,不要糖?)
厕所外,一只狗带着一窝小狗溜了过去。我松了一口气,回头向巷子里走去。
走着走着,我的头发突然被人从后面一把抓住了,没等我叫出声,又一只手从身后伸了过来,一个尖而锋利的东西抵住了我的脖子。
“再叫我就割断你的喉咙!”一个人压低声音说。
对方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推搡着让我靠墙站着,然后绕过来站到我的面前。我大吃了一惊——绑架我的不是酒吧里的伙计,而是之前我苦苦追赶的那个女孩。她依然穿着那条白裙子,尽管看上去很严肃,但她的脸蛋还是很可爱的。
“你到底是谁?”她低声问道。
“我,我是美国人,”我不知道她到底要问什么,给了她一个含糊其辞的回答,“我叫雅各布。”
她的刀更用力地抵着我,手不停地颤抖。我之前一路追着她,我想,她可能吓坏了,所以作出这么极端危险的举动。
“刚才你在房子里干什么?”她问道,“为什么要追我?”
“我只想和你说说话而已!别杀我!”
她怒气冲冲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关于那栋房子,还有曾经住在里面的人。”
“谁让你来这儿的?”
“我爷爷。他叫亚伯拉罕蚖波特曼。”
“你说谎!”她叫道,眼里闪着泪花,“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吗?我可不是小孩子!睁开眼,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我就是我!眼睛在这儿,你看吧!”我张大了眼睛。她踮起脚尖,注视着我的眼睛,然后站了回去,又叫道:“不!这不是你的眼睛!你骗不了我!你刚才说到艾贝的事情,都是瞎扯!”
“我真的没有撒谎,而且,这就是我的眼睛!”
她拿刀抵住我的喉结,这让我呼吸困难。我心中默默地祈求老天爷,这把刀千万别太锋利了,否则我可能真的会被她杀了。
“喂,听我说,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说,“我可以证明自己!”
她的手松了一点。“出示证据。否则,我就给你放血!”她命令道。
“在这里……”我边说边把手伸进口袋。
她向后仰着身子,喊着不许动,然后举起刀在我眼前晃了晃。
“不过是一封信而已,别害怕!”
她的手缩了回去,重新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慢慢掏出佩里格林女士的信和照片,举在胸前让她看。
“这是我来这里的重要原因。这封信是爷爷给我的。写信的是那只鸟——佩里格林——这是你们对院长的称呼,对不对?”
她看都不看便说:“这证明不了什么!快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的?”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爷爷……”
她从我手中抢过信,大声叫着:“我不想听,我不想听!”好像我的话刺痛了她的某根神经。
她停了下来,一句话也不说,脸蛋涨得通红,好像正在考虑杀了我之后要如何处置我的尸体。
突然,巷子另一头传来一阵叫喊声,我们不约而同地转过身,酒吧里那几个喝酒的人正向我们追来,手里拿着木棍和农具。
“他们是谁?你都干了什么?”
“要杀我的人,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她的刀从我的脖子上移开,抵住我的肋骨,同时抓住我的衣领命令道:“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囚犯。乖乖听我的话,否则,你肯定会后悔!”
我没有争辩,也没有反抗。也许,落在这个女孩手里,我的下场不会比落在那帮醉鬼的手里好多少,但或许我可以从她那里打听到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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