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向艾玛,“你支持我这么做吗?”
“如果有可能,我恨不得把他的脸烧成灰。”艾玛一边说一边摩擦着手腕。一团火光在她双手之间闪动着。
金属门倒在台阶上,已经变形,艾玛和我从上面翻过去,进入灯塔里面。灯塔由一个既窄且深的房间组成——实质上是个楼梯井——楼梯架从底部呈螺旋状上升,高约一百英尺,顶端是一个石头砌成的平台。我们可以听见戈兰爬楼梯的声音,但这里太黑,看不清楚他的具体位置。
“你能看见他吗?”我问。我抬头看着楼梯,它的高度让我感到眩晕。
回答我的是一发从附近墙上弹回的子弹;紧接着,又一发子弹击中了我脚边的地板。我赶紧跳回去,心脏怦怦直跳。
“去那儿!”艾玛叫道。她抓起我的胳膊,把我拉到楼梯底下。这是戈兰的子弹无法射中的位置。
我们刚爬几级,楼梯就开始猛烈摇晃,像海浪中的一叶小舟,“太危险了!”艾玛说,“即使我们不会摔下来,能活着上去,也会被他打死!”她抓着栏杆的手开始发紧。
“既然我们不能上去,”我说,“或许可以让他下来。”我在楼梯上来回晃动,抓着栏杆,蹬着脚,将震动往上传递。艾玛像看着疯子一样看着我,但马上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她开始和我一起晃动、蹬脚。很快楼梯便疯狂地摇晃着。
“如果楼梯一下子垮了该怎么办?”艾玛喊道。
“只能求它别垮!”
我们更猛烈地摇晃着。螺母和螺栓雨点般落下来,栏杆剧烈地晃动,我差点抓不住它。戈兰大骂几声,接着一个东西顺着楼梯滚下来,落在附近的地面。
当时,我首先想到的是,哦,上帝,如果掉下来的是鸟笼该怎么办——我冲下楼梯,向井外跑去。我必须确认那是不是鸟笼。
“你在干什么?!”艾玛叫道,“他会开枪的!”
“不,他不会的!”我说。因为我已将戈兰的枪握在手里。枪还有点烫,握在手里很沉。黑暗中,我不能确定枪里是否还有子弹。我试着回忆波特曼爷爷曾教过我的一些技巧,但记不起来。最终我还是跑到了艾玛身边。
“他困在上面了,”我说,“我们慢点摇,尽量跟他讲道理。要不然他会对那两只鸟不利。”
“让我上去和他讲讲道理。”艾玛咬着牙说。
我们开始往上爬。楼梯非常狭窄,我们只能一前一后,为了不磕到脑袋,我们还得低着头。楼梯猛烈摇晃着,我们祈祷着刚才被晃松的螺丝不要掉下来,希望楼梯不要垮掉。
快到顶上,我们放慢速度。我一只手扶栏杆,一只手拿着枪,不敢朝下看。
我以为戈兰会出其不意给我一拳,但是没有。楼梯尽头是一个敞开的石砌平台。快爬上平台时,我先探出枪,然后才露出脑袋。微凉的海风呼啸而过。我绷紧全身的神经,准备和戈兰开战。但他不见了。我身体的一侧是厚厚的玻璃房,炫目的灯光刺得我差点睁不开眼;另一侧是纤细的栏杆。平台下是几十米高的悬空,底下是岩石和翻滚的大海。
爬上狭窄的走道,我转身拉上艾玛。我们背靠灯房的玻璃墙,迎面吹来寒冷的海风。“那只鸟就在附近,”艾玛小声说,“我能感觉到。”
她擦一下手腕,一团红色的火焰瞬间亮起来。它颜色鲜红,愤怒地燃烧着。这次艾玛点燃的不是一盏灯,而是一件武器。
“我们兵分两路,”我说,“你占据一边,我去另一边,这样他就溜不掉。”
“我很害怕,雅各布。”
“我也害怕,但是他受伤了,而且枪落在我们手里。”
她点点头,碰了碰我的胳膊,转身离开。
我握着枪,小心翼翼绕过灯房。渐渐地,我看见对面有人向我看过来。
是戈兰。他半坐着,背靠栏杆,垂着头,两腿之间夹着鸟笼。鲜血顺着他的鼻梁往下流,在他脸上划出一道道猩红的血痕。
鸟笼栏杆之间夹着一盏红色小灯,每隔几秒钟就闪动一下。
我向前探出一步,他抬起头看着我。他脸上的鲜血已经凝固,一只眼睛已被刺穿,嘴角挂着鲜血。
他一只手提着鸟笼,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放下。”
他弯下腰,似乎准备妥协,但这只是假象,他试图逃跑。我喊着向他追过去。他从灯房附近消失了不到一会儿,艾玛拿着火球围了过来。戈兰号叫着向我这边后退,他的头发冒着烟,一只胳膊护着脸。
“站住!”我厉声喝道。他知道自己被包围了。他举起鸟笼,狠狠地摇着。两只鸟尖叫着,穿过栏杆啄咬他的手。
“你们不是想要这个吗?”他咆哮着,“过来烧啊!把这两只鸟一起烧死吧!如果你们开枪,我就把它们扔出去!”
“如果朝你脑袋放一枪呢?”
他大笑起来。“你不会开枪的。你忘了吗,我太了解你的心理承受力了。如果开枪,你会做噩梦。”
那一刻,我脑子里想象着开枪的动作,我知道,只要手指扣住扳机,往下一按,子弹就会飞出去。但我退缩了,这又将成为我人生中一次失败的纪录。为什么我这么难以开枪?为什么只要一想起那个动作我就发抖?爷爷杀过多少幽灵?几十个?几百个?如果站在这里的是他,戈兰早就毙命了,他就不会像疯狗一样乱吠。但我错过了机会,一瞬间的怯懦令我失去挽救两位老师性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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