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东尼·莱克在哪里,高桐夫人?”
“我没有任何想法。”她说。
也许她回答得太快,也许她的眼角微一抽动,也许哈利急切地希望有所发现,任何发现都可以,但他认为她说的是实话。她说的第二句话则不容许任何怀疑的空间。
“而且我不是高桐夫人,高桐夫人在楼上。”
米凯调整面前的麦克风,扫视听众。下头传来低语声,但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讲台上,生怕漏听任何一句话。米凯在挤得水泄不通的房间里,认出《斯塔万格晚报》的记者和《晚邮报》的记者罗杰·钱登。他听见妮妮的声音。一如往常,妮妮身穿刚熨好的制服。有人倒数读秒,这在现场直播的记者会上司空见惯。
“各位先生女士,欢迎大家,我们召开这场记者会是为了向各位报告最新的调查进度,各位有任何问题……”
四周传来咯咯笑声。
“最后将一并回答。现在我将现场交给负责指挥调查工作的米凯·贝尔曼督察长。”
米凯清了清喉咙。所有媒体全数到齐。警方允许电视台记者将他们的麦克风放在讲台上。
“谢谢。一开始我要先说些扫兴的话。我从你们的出席状况和脸上的表情发现,我们召开这场记者会,可能让你们的期望过高,所以我必须先说明,今天不是要宣布案子已经侦破。”米凯看见众人脸上的失望表情,听见零星的呻吟声,“我们之所以开记者会,是为了满足你们想掌握最新消息的渴望。如果你们今天原本有更重要的工作,我在此说声抱歉。”
米凯露出苦笑,听见几名记者发出笑声,明白自己已被原谅。
他说明目前调查工作的重点,也就是再度说明成功的突破,比如追踪绳子的产地到利瑟伦湖畔的制绳厂,发现另一名被害人奥黛蕾·费列森,辨识出用于两起命案的凶器是利奥波德苹果。这些都是旧消息。他看见一名记者用手捂住嘴巴,打个哈欠。米凯低头看着面前的草稿,因为他们安排的剧情大纲全写在上头,每个字都经过仔细权衡,反复讨论。既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少,诱饵必须散发出气味,但不能是臭味。
“最后关于证人,”米凯开口说,记者群在椅子上坐直身子,“各位都知道,我们曾经呼吁当晚和被害人一起住在荷伐斯小屋的人,出面向警方说明,现在有一位名叫伊丝卡·贝勒的女子出面了,她从悉尼搭乘飞机,预计今天晚上抵达奥斯陆,明天我们将派一位警探陪同她前往小屋,尽可能重建犯罪现场。”
通常警方不会对证人指名道姓,但是为了让他们的目标——也就是凶手明白,警方的确找到了房客登记簿上的一个人,指名道姓就显得非常重要。米凯提到他们将派出警探时,并未强调只有“一位”警探,但信息已准确传递。明天在远离人烟的小屋里,只会有两个人,一位是证人,一位是普通警探。
“当然我们希望贝勒小姐可以对我们描述当天晚上在小屋里的其他房客。”
他们对这番措辞进行过很长的讨论。他们希望播下种子,说证人可能会讲出凶手的样貌,同时哈利认为他们不能引起太多怀疑,为什么这位证人只会有一名警探陪同,因此简洁有力的引言“最后关于证人”和轻描淡写的结语“当然我们希望”,都表示警方不认为伊丝卡是一位重要证人,因此不需要受到高度保护。但他们希望凶手会认为伊丝卡十分重要。
“你们认为她可能看见过什么?你能把证人的姓名拼出来吗?”
这是罗加兰郡的记者提出的问题。妮妮倾身向前,提醒他们问题要等最后才一并回答,但米凯摇了摇头。
“那要看看她到小屋以后记起什么。”米凯说,对着标示NRK挪威广播公司的麦克风伸长脖子。挪威广播公司是国营公共广播机构,节目在全国各地播放。“她会由我们最资深的警探陪同上山,在那里停留二十四小时。”
米凯望向站在后方的哈利,看见哈利缓缓点了点头。米凯精准地传递了信息。二十四小时。米凯让目光再往前游走,落到鹈鹕身上。鹈鹕是唯一一个反对这项行动的成员,她认为刻意放假消息给媒体是可耻的做法,米凯还为此休会五分钟,和鹈鹕私下谈话。最后鹈鹕同意多数人的看法。妮妮开放问答时间。记者们活跃了起来,但米凯已放松下来,准备说出模糊的回答、公式化的答案,以及万用的“目前在这个调查阶段,我们不宜对此多做评论”。
他双腿冻僵,僵到完全麻木,毫无感觉。这怎么可能?因为他身体的其他部位灼热无比。他大声喊叫,现下已叫哑嗓子,喉咙干涸不已,仿佛被撕裂开来,犹如一个开放伤口,鲜血烧焦成红色尘埃。空气中弥漫着头发和皮肉的焦臭味。炉子烧穿了他的法兰绒衬衫,贴上他的背,他不断喊叫,炉子和他的背融为一体。他如同锡质士兵般融化,感觉疼痛和高温开始啃食他的意识,最后他慢慢昏迷,又惊醒过来。男子在他身上浇下一桶冷水。这突来的解脱让他再度开始哭泣。接着他听见背部和炉子之间传来沸水的咝咝声。疼痛再度袭来,这次更为强烈。
“还要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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