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十五分的班机经由斯德哥尔摩飞往曼谷。”侯勒姆说。
“好吧,这个故事里的很多细节都是假设,不过已经很接近了。我们到了。”
侯勒姆驾车离开马路,开上一栋大型红木屋前方的碎石路,停车熄火。
木屋窗内毫无亮光,一楼墙上挂着广告,显示木屋角落以前曾是一家杂货店。广场另一端,五十米前方的街灯下,停着一辆绿色的切诺基吉普车。
那辆车凝止不动。声音凝止,时间凝止,风凝止。驾驶座的车窗上缘飘出香烟烟雾,在灯光下袅袅上升。
“这就是一切开始的地方,”哈利说,“那家舞厅。”
“那是谁?”阿尔特曼说,朝那辆切诺基点了点头。
“你不认得他吗?”哈利拿出一包香烟,将一根烟放在双唇之间,并未点燃,只是饥渴地看着那辆切诺基冒出的烟雾,“你很可能被街灯骗了,大部分的老街灯会发出黄光,让蓝色的车子看起来像绿色。”
“我看过那部片,”阿尔特曼说,“《决战以拉谷》。”
“嗯,一部好片,几乎有阿尔特曼的格调。”
“几乎。”
“席古·阿尔特曼的格调。”
阿尔特曼并未回应。
“所以说,”哈利说,“你高兴吗?这就是你筹划的杰作吗,席古?还是我应该叫你欧雷·席古?”
74 布里斯托尔奶油雪莉酒
“我比较喜欢人家叫我席古。”
“可惜改名字不像改姓氏那么简单,”哈利说,再度倚身到前座之间。“当你跟我说你把常见的‘××森’姓氏给改了,我一点儿都没想到欧雷·S.汉森这个名字里头的S,是席古(Sigurd)的首字母。不过这样有帮助吗,席古?新名字是不是让你成为一个不同的人,不再是在这片碎石地上失去一切的那个人?”
阿尔特曼耸了耸肩:“我能逃多远就逃多远,我想新名字带我逃了一段距离。”
“嗯。今天我查了几件事。你搬来奥斯陆之后,开始念护士课程。为什么你不攻读医学系?毕竟你是学校成绩最优秀的学生。”
“我想避免在大众面前说话,”阿尔特曼说,脸上露出嘲讽的微笑,“我想当护士就不需要这样。”
“今天我打电话问过语言治疗师,他说要视受损的是哪条肌肉而定,但理论上来说,即使只剩半根舌头,经过训练,还是可以再度恢复正常说话。”
“S的发音少了舌尖就很棘手,是不是因为这样才透露出我的身份?”
哈利摇下车窗,点燃香烟,用力吸了一口,吸得烟纸噼啪作响。
“这是其中之一。不过我们有一阵子曾找错方向。语言治疗师告诉我,人们常会把咬舌音跟男‘同志’联想在一起,英文把男‘同志’的特别说话方式称之为‘男同志发音’,但男‘同志’发音并不构成语言治疗中需要矫正的咬舌音,只不过是用不同方式来发S的音。男‘同志’可以随意使用或不使用这种特殊发音,他们把它当作一种密码,而这个密码相当有用。语言治疗师说,美国大学曾做过一项语言研究,看看人们能不能光从录音的说话声来判断一个人的性向,结果显示他们判断得相当正确,然而这也透露出人们对于男‘同志’发音的觉察力很强,使得其他属于异性恋者的语言信号都被掩盖过去。布里斯托尔饭店的接待员说他认为询问伊丝卡·贝勒的那个人是用娘娘腔的口气说话,这就是落入了刻板印象。当他表演那个人怎么说话时,我才发现他被咬舌音给骗了。”
“应该不止这样吧。”
“没错,还有布里斯托尔。布里斯托尔是澳大利亚悉尼的郊区,我看得出你明白为什么了。”
“等一等,”侯勒姆说,“我不明白。”
哈利将一口烟吐出车窗:“雪人告诉我说,凶手想接近我,他曾经出现在我的眼前,而且已经跟我攀上交情。所以当那瓶布里斯托尔奶油雪莉酒一进入我的视线,我就突然想通了。因为我想起我看过布里斯托尔这个名字,并跟某人说过一些话,而且这个人跟我攀上了交情,接着我就发现我说的话被误会了。我说伊丝卡·贝勒待在布里斯托尔,但这个人却以为我说的是奥斯陆的布里斯托尔饭店。这些话我是在医院跟你说的,席古,就在雪崩发生之后。”
“你记性很好。”
“我只对某些事记性很好。一旦我起了疑心,其他事就变得相当明显。例如,你说在挪威必须从事麻醉相关工作才能取得克达诺玛。例如,我有个朋友说,我们通常会对每天看见的东西产生渴望,这表示一个对身穿护士制服的女人有性幻想的男人,可能就在医院工作。例如,达柯工厂那台计算机的用户名称是纳什维尔,而《纳什维尔》是一部电影的名称,导演是……”
“罗伯特·阿尔特曼,一九七五年的电影,”阿尔特曼说,“一部被低估的杰作。”
“而总部的那张椅子不消说,也是一张导演椅,专为大师级导演席古·阿尔特曼所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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