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爱斯坦高声叫道。车子经过诺斯特朗市,向前驶去。“你是要去上她还是你已经上过她了?”
“冷静点儿,我们是一起工作的同事。”
“对,就像我前妻说的:‘你觊觎你每天看到的事物。’这句话她一定是从那些虚华的杂志上看来的。只不过她指的不是我,而是她办公室的那个浑蛋。”
“你又没结过婚,爱斯坦。”
“我本可能结婚的啊。那家伙穿挪威毛衣,打领带,说一口新挪威语。他说的不是方言,而是他妈的充满民族浪漫主义、伊瓦尔·奥森11式的新挪威语。我不骗你。你能想象吗?一个人躺在床上,心想现在你的老婆候选人正忙着在办公桌上跟别人做爱,眼前还浮现出彩色毛衣和白色屁股的画面,那个白痴用力冲撞,最后停下来,双臀紧缩,用新挪威语大喊:EG KJEM!(我射了!)”
爱斯坦瞥了哈利一眼,只见哈利什么反应都没有。
“天哪,哈利,你不觉得很幽默吗?难道你有那么生气吗?”
卡雅坐在窗边,侧头沉思,看着整座城市。一声轻咳令她转过头来。原来是餐厅领班,领班脸上露出“菜单上有但厨房说没有”的抱歉神情,低低弯下腰,用非常低沉的声音说话,卡雅几乎听不见他说什么。
“很遗憾您的同伴来了,”领班脸上一红,赶紧更正说,“我是说,很遗憾我们不能让他进来,他……他的精力太旺盛了,我们餐厅的政策是……”
“好,”卡雅说,站了起来,“他在哪里?”
“他在外面等你。他进来的时候在酒吧买了一杯酒,带出去了。不知道可不可以麻烦你把酒杯拿回来。你知道,我们可能会因为这种事丢了饭碗。”
“好,可以请你帮我把外套拿来吗?”卡雅说,快步穿过餐厅,领班紧张地跟在后头。
卡雅走出餐厅,看见哈利。哈利摇摇晃晃地站在斜坡旁的矮墙边,就在上次他们站的地方。
卡雅走到哈利身旁,看见矮墙上放着一个空杯。
“看来我们注定没办法在这家餐厅用餐,”她说,“有什么提议吗?”
哈利耸耸肩,从扁酒壶里喝了口酒:“可以去萨沃伊饭店的酒吧,如果你不是很饿的话。”
卡雅用外套紧紧裹住身体:“我不是很饿。还是带我四处看看吧,这里是你的地盘,我开车来的。你可以带我去看你以前常去的碉堡。”
“那里又冷又丑,”哈利说,“到处都是尿臊味和湿嗒嗒的烟灰。”
“我们可以抽烟,”卡雅说,“欣赏风景。你有更好的提议吗?”
一艘宛如圣诞树般点着辉煌灯火的游轮缓缓穿过黑暗,在山下的峡湾里无声无息地朝城市前进。哈利和卡雅坐在碉堡顶端的潮湿水泥上,都不觉得有寒意钻入体内。卡雅接过哈利递来的小酒瓶,喝了口酒。
“用扁酒壶装红酒?”她说。
“我爸的酒柜只剩红酒,反正只是拿来应应急。你最喜欢的男演员是谁?”
“该你先说了。”卡雅说,喝了一大口。
“罗伯特·德尼罗。”
卡雅做个鬼脸:“《老大靠边闪》?《拜见岳父大人》?”
“我永远拥戴《出租车司机》和《猎鹿人》。我是死忠影迷。那你呢?”
“约翰·马尔科维奇。”
“嗯,很好。为什么?”
卡雅想了想:“我觉得是那份后天培养出来的邪恶气质,那不是我喜欢的人类特质,可是我喜欢他把它表现出来。”
“而且他有一张女性化的嘴唇。”
“那样好吗?”
“对,每一个优秀的演员都有女性化的嘴唇,或者有尖细的女性化声音,像是凯文·史派西、菲利普·塞默·霍夫曼。”哈利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递给卡雅。
“你先帮我点烟吧,”卡雅说,“这些人都不是太阳刚。”
“米基·洛克,他有女性化的声音,女性化的嘴巴。詹姆斯·伍兹的嘴唇像淫荡的玫瑰,让人看了就想亲。”
“可是他的声音不尖。”
“他的声音像母羊一样咩咩叫。”
卡雅大笑,接过点燃的香烟:“别这样,电影里的阳刚男人还是有低沉沙哑的嗓音,布鲁斯·威利斯就是个好例子。”
“对,布鲁斯·威利斯,他的声音可以说是沙哑,可是要说低沉?恐怕没有吧。”哈利眯起双眼,面对城市,用假音嘶声说,“看来在这么高的地方,什么屁都没办法掌控。”
卡雅爆出大笑,香烟从她嘴里喷出,弹跳着落下墙壁,没入矮树丛中,发出点点火光。
“模仿得很烂?”
“简直烂透了,”卡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该死,你害我忘了我要说的那个外形阳刚可是声音女性化的男演员是谁。”
哈利耸耸肩:“你会想起来的。”
“以前艾文和我也有个像这样的地方,”卡雅说,接过另一根香烟,用拇指和食指捏着,仿佛它是一根待锤的钉子。“一个我们觉得没有人会知道的地方,我们可以躲在那里,把秘密说给对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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