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青年这才松口气,牵着白马缓缓朝帝京里面走去。刚走几步,听见后面又传来几声吆喝,回头一看,原来是刚才同他搭话的那虬髯大汉被梅花路拦住了,不准进城。虬髯大汉感到十分为难。
白衣青年犹豫一下,忽然折回身来,走到梅花路跟前,低声说:「大爷,这位是在下的朋友,第一次进帝京,不懂规矩,请大爷多包涵。」说话的同时,已将一锭金子悄悄塞到他手中。
梅花路眼睛一亮,不动声色道:「那好吧,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进去吧。天子脚下不比别处,以后不要在街上乱跑,以免遭殃。」
虬髯大汉感激地看了白衣青年一眼,牵着马进了城。
看着他们两人渐去渐远的背影,清风子忙道:「梅总管,刚才那白衣小子分明就是朝廷通缉要犯段天涯,你怎么放他进城了?」
梅花路虽然年纪比他小,但口气却高傲得多,看着他在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副总管,段天涯是江湖年轻一辈中最杰出的高手,一柄天涯明月剑至今罕逢敌手,你有把握在此将他一举擒获吗?」
「嘿嘿……」清风子悻悻地干笑两声,说不出话来。
梅花路道:「我们在此动手,抓住了他固然是好,若抓他不着,反而打草惊蛇,令他不敢进京,以后想要抓他就更难了。咱们把他放进城去,他一定会回风云镖局,咱们多带些人手预先埋伏在镖局内,他一出现,立即围捕,谅他插翅难飞。就算是逮不住他,他一时三刻也无法逃出帝京,始终在咱们的掌握之中。」
清风子装出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连声道:「梅总管此举实在高明,实在高明!」顿了一顿,又皱眉说,「不过,我瞧着后面那个虬髯大汉总觉得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梅花路挥挥手,不耐烦地道:「别理什么虬髯大汉,捉拿段天涯要紧,咱们快回侯爷府调配人手,可别让这姓段的小子跑了。」
那进京的白衣青年的确是风云镖局的总镖头段天涯。
风云镖局号称帝京第一大镖局,不但在帝京,就是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镖局的创始人是段天涯的父亲,「风云一棍」段风云。
三年前,段老爷子在走镖途中被江南独脚大盗一枝梅所害。段天涯为父报仇,十招之内将一枝梅刺于剑下。从此,一战成名。
他接掌风云镖局三年多来,南来北往没失过一趟镖,水路陆路没有出过半点差错,却没有想到这次为朝廷押送赈灾银两,却在江州出了事。
出事之后,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怕朝廷对风云镖局不利,所以明知帝京已为他布下天罗地网,还是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段天涯与那虬髯大汉一同进城之后,虬髯大汉向他抱拳感谢道:「多谢段兄援手,要不在下今天只怕是进不了帝京了。」
段天涯一怔,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姓段?」
虬髯大汉哈哈一笑,道:「如果在下连这点眼力也没有,那岂不是在江湖上白混了这么多年。」
段天涯见这大汉浓眉大眼,言语豪爽,也不隐瞒,道:「在下正是风云镖局段天涯,还没请教仁兄高姓大名?」
虬髯大汉脸色一红,道:「段兄,实不相瞒,在下此次进京,原是有件大事要办,若将来历相告,只怕日后会连累段兄。若随口杜撰一个假名,又对不住段兄一片真诚。真的叫在下好生为难。」
段天涯见他额头上竟急出汗来,知他所言非虚,便笑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也不勉强,就等下次有缘相见时你再相告,如何?」
虬髯大汉松了口气,大声道:「好,下次相见,一定请段兄大浮一白。」
段天涯抱拳道:「告辞。」
虬髯大汉也抱拳道:「帝京危机四伏,段兄保重!」
两人上马,调转马头,快马一鞭,分道扬镳。
段天涯原本打算找个地方暂避一下,等到天黑再回镖局,可一想到家中年迈的老母亲此时一定在为他担心和焦虑,便再也顾不了许多,打马直奔风云镖局。
回到镖局门口,远远的就见两扇大门紧闭,门上贴着官府的封条,还有不少官兵把守着。他大吃一惊,不敢停留,立即调转马头,绕到镖局后门口,见四下无人,遂从马背上轻轻一跃,纵上墙头,再凌空一个翻身,跳进镖局后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微风轻吹,一股浓浊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心头立即涌起一种不祥之兆,不由得加快脚步,急忙向母亲房中跑去。
母亲房中一片狼藉,母亲供奉的那尊玉观音也跌在地上,碎了一地,但却不见母亲的身影。
他大叫道:「娘,娘,你在哪里?」却无人应他。他又跑去其他人的房间看了看,皆不见人影。难道母亲已经……他不敢往下想,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又急急向前院寻去。
一到前院,他整个人都惊呆了。院子中央被人挖了一个大坑,坑里的尸体堆得高高的,空气中弥散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再仔细一看,母亲也躺在这里。不但他母亲,风云镖局上下五十余口的尸体全都躺在这里。
「娘!」他悲呼一声,扑过去一把抱住母亲的尸体。尸体早已冰冷僵硬,但却双目未瞑。
「娘,儿子不孝,儿子来迟了!」他仰天悲呼,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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