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纱与革命_[美]莉比·菲舍尔·赫尔曼【完结】(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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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娜什么也没说。这时一辆警车从车流中穿过,一个转弯停在了公园边,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官挥舞着手枪从车上冲下,拖走了几个抗议者。但许多人依然大吼大叫,愤怒地挥舞着拳头。不一会儿,军队来了,挥舞着刺刀和步枪;穿着迷彩服的士兵们打倒了更多的抗议者,并把他们拖走。

  安娜目睹着这一切,吓得缩成一团;她以前就见过类似的暴行,每次看到都心惊胆战。尽管如此,大多数行人对此熟视无睹,依然漫不经心地穿行于拥堵的车辆之间。一边是骚乱,另一边却十分平静。简直令人目瞪口呆。

  “怎么会这样?人们为何对此视而不见?”安娜问。

  拉蕾耸了耸肩:“这一阵子,有些人抗议、抗议、老是抗议!”

  安娜想起了努里在芝加哥的活动。“那么——你,还有这些行人,对沙阿没有什么怨言吗?”

  “沙阿当然不是完人,但是比起那些抱怨他的人,他还要好些。”

  “怎么讲?”

  “你看现在的德黑兰好拥挤,尤其是南部城区。那些人大多从乡下来,他们不识字,又没有手艺,整天啥也不干,只会制造麻烦。”拉蕾撇起嘴:“假如有人说他们是阿拉伯人,我一点儿也不会吃惊。”

  阿拉伯人?安娜立即想起了努里在他俩刚交往时讲的一个笑话。她查过努里名字的词源,是阿拉伯语“光明”一词。真的是阿拉伯语,不是波斯语。努里听后笑道:“40%的波斯人有阿拉伯血统,但没人会承认。”

  拉蕾接着说:“他们多数是虔诚的穆斯林,认定一切现代的东西都是堕落颓废的;认为女人必须穿罩袍戴头巾,尽管那已被沙阿禁止了。那些东西气味很难闻。”

  安娜朝公园指了指:“有些示威者像是学生呢。”

  “那些是玩政治的。”拉蕾嗤之以鼻。“假装团结群众。爸爸说这全都是演戏。要知道,杜德党在伊朗是非法组织。”

  不管是不是演戏,都让安娜想到群众及其在历史进程中的作用,尤其是在贫富差距很大的时候。况且,拉蕾正是民众想要收拾的那种人。

  到家后,安娜很想立即回屋躺下,但努里当时正在客厅里和一位年轻女子喝茶,这使她吃惊不已。那女子身材高挑,面容坚毅,波浪形的赤褐色长发用蓝丝带扎在脑后;棕色的眼睛清澈明亮,眉毛浓密,鼻子两侧有些许雀斑:即使不算漂亮,也很讨人喜欢——不,准确地说,是“值得信赖”。她上穿素净的白色衬衫,下配深蓝的过膝长裙。

  拉蕾跟着安娜进了客厅。安娜一见拉蕾拱起双眉,胃里就一阵翻腾——原来是她!这时努里起身招呼安娜过去——果不其然!

  “安娜,你可回来了。这是我们家的老朋友罗娅·卡拉尼。”

  努里以前曾和罗娅非正式地订过婚,当然那是在遇到安娜之前。安娜克制住自己,伸出一只手。罗娅伸出手,懒懒地握了握。她俩四目相视。

  努里没有察觉她俩这微妙的互动;不过,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一幕的拉蕾似乎看懂了一切。她说:“罗娅的爸妈和我爸妈是好朋友,她爸爸是德黑兰最大的体育场老板。”

  安娜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坐了下来。罗娅拿起手边的茶壶给安娜和拉蕾倒茶——好像她才是这屋里的女主人!安娜感到很别扭——难道不该是自己或拉蕾为客人倒茶吗?

  罗娅递给安娜一个玻璃杯:“你这趟旅程好长哦!”她的英语倒还凑合,但不如努里和拉蕾。“从美国到这儿来定居,太勇敢了!”她特别强调了美国的“美”字。“你肯定很爱努里”。

  安娜不知怎么回答才好:这个女人原以为她自己要和努里结婚的。她勉强地挤出一句:“是啊。”

  罗娅笑了。安娜弄不清她是真笑还是假笑:看似平静的面纱下,是否掩盖着满满的嫉妒与失望呢?

  努里用波斯语和罗娅交谈,然后译成英语。他问候罗娅的家人,但语气有点儿居高临下,似乎他是一家之主;似乎他俩的关系仅仅是小时候订过婚而已,但他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往事已经随风飘散。安娜不禁想到:罗娅是否察觉到了这些呢?

  就这样,他们一会儿用波斯语一会儿用英语闲聊着。忽然,门开了,爸爸走了进来。看见罗娅,他也是眉毛一扬,就像拉蕾当初的表情;不过随即抑制住,礼节性地微笑了一下。他抓住罗娅的双臂,轻轻拥抱了她一下,然后用英语问候她的家人。罗娅却用波斯语回答;直到此刻,她才显得活泼起来。

  安娜顿觉一阵刺痛——这女人与努里家有几十年的渊源,自己可不是她的对手!

  爸爸和罗娅接着交谈,努里翻译着。

  “罗娅要和她奶奶一道去朝觐。”

  “朝觐?”

  “就是去麦加朝圣2。罗娅盼望着这事。”

  安娜知道,每个穆斯林一生中至少去麦加一次。这是伊斯兰教的五功3之一。罗娅和她奶奶要在那儿待上三至四天,参加一系列活动,想要净化灵魂,加深对真主的忠诚。

  “罗娅的奶奶以前去过麦加,但她没去过。”努里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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