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可以把报仇之事交给哈桑去做。她现在已经相信哈桑愿意替她寻求正义,但万一他不能兑现承诺呢?在伊朗,家庭是摆在第一位的,许多时候甚至是伊朗人固守的唯一原则;我怎么能肯定哈桑一定会采取行动呢?又怎么能确定公公会让他下手呢?危机来临,不和的家庭也会团结起来一致对外,那个结果太难说了;如果要揭露真相的话,一定得是我亲自才行,即便为此要在伊朗多待几个小时!
“罗娅,哈桑,你们的好意我懂;但是这事必须由我来做,没时间争论了。”
“这一点我们倒是想得一致,”哈桑说,“不过这么做你可能被逮住啊!这一次他们不会再让你逃掉了;你一定要冒这个险吗?”
安娜抖了抖双脚:“我本来就以为逃不出伊文监狱了,可你们把我救了出来;如果真主或其他哪位神灵真想让我离开伊朗,我就能离开。”
哈桑和罗娅用波斯语嘟囔了一阵;安娜觉得哈桑想让她去,而罗娅一直在摇头。
安娜插嘴道:“哈桑,如果我在家找到了要找的东西,还需要你帮个忙。”
安娜和努里的房子笼罩在一片空旷的暗夜里,大门上贴着一张封条,这让安娜怀疑他们的物品是否已被收缴。若真如此,她想要找的东西可能就不在了。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跨出车门,急匆匆地走到门前。门未锁,这使她更加迟疑。房里有人吗?或许革委会让人住了进来,这些人可能就睡在她的床上。
她轻轻打开门,挤进去,站在门廊边。房子看似废弃,门廊空无一物,屋内漆黑一片,一丝住人的迹象都没有。可谁敢肯定呢?她鼓起勇气,把门推开一点,然后向哈桑和罗娅示意。
院子里的小泳池里落满了梧桐叶,叶子随着水波晃晃悠悠,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清理了。一阵哀伤袭遍她全身:想象败落景象是一码事,亲眼见到则是另一码事。不过她很快就挺起胸膛,打起精神——以后哀伤的机会多的是。她走到前门,想打开它,可门锁着。她转过身,哈桑和罗娅正看着她。罗娅摊手露出询问的表情。
安娜和努里常在梧桐树下埋着的小盒子里放一把钥匙。她走到树旁跪下,扒开泥土,取出盒子,拿出钥匙,急匆匆地赶往门边。
一进门,一股腐臭味扑鼻而来。不过安娜反而觉得这是个好兆头,因为这意味着这儿没人住——如果有人住的话,肯定会把垃圾清理掉。她环顾四周,家中的器物在暗夜里若隐若现,一切都显得那么凝重。安娜踮起脚尖绕行,不愿开灯破坏这份凝重。
走进起居室时,她轻呼一声。即使灯光昏暗,她还是看到里面一片狼藉。屋里被翻了个底朝天:书橱横倒;墙角处散落了一地精致的瓷器碎片,镶框的照片、烛台和小饰品都已被人掠去,连沙发垫也无影无踪。
安娜走进厨房,看到大多数抽屉东倒西歪地敞开着,精美的银器和威基伍德瓷器3都不见了。她走过刀架,发现切牛排的刀具也不见了,无疑是被拿去当作她的罪证了。泪水顿时涌上眼眶:难道这一切都应该毁掉吗?她转身对哈桑和罗娅说:“我要上楼了。一会儿就好,你们在这儿望风,防着卫队的人来。”
进了卧室,她差一点开了灯,接着就停下动作。她的手指还放在开关上,为自己几乎犯下致命错误而颤抖不已。罗娅说得太对了,她要做的这件事并不一定能行,而时间又如此宝贵。
她脱下护士服,换上牛仔裤和T恤衫,然后抓过门后挂钩上的罩袍。她打开保险箱——万幸的是,密码没被人改掉——黑灯瞎火地摸索了一番。里边空无一物,对此她倒是毫不惊异。
“安娜,快点。”罗娅在楼下小声叫道。
安娜望了眼窗外。天幕已开始泛灰,黎明将至。她关上保险箱,走出卧室时,把罩袍搭在楼梯扶手上,然后爬到三楼,直奔壁橱而去。她抓住把手,扭了一下,橱门一下就开了。她紧蹙双眉,心里一紧:不是应该锁着的吗?
她往里瞟了一眼。五层架子上摆放着亚麻布、毯子和冬服。不知为何,这些东西逃掉了被搜剿的厄运。她想来想去,又把这团思绪扔到了一边。她挪开顶层的毯子,仔细查看了一下橱柜后面,发现只有一面光滑的墙壁。第二层也看了一遍,还是没什么异常。翻到第三层,才看到自己要找的东西。那是一块嵌板,平平地嵌入墙壁,只略微露出轮廓,与墙壁漆成同样的颜色。原来是个秘密隔间,难道又是个保险箱?可努里从未跟她提起过。
安娜忍不住露出胜利的微笑。她想起公公被抓走那天,拉蕾从萨梅迪家的秘密保险箱里拿出一瓶酒,同时又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之中泄露了某个秘密,于是不再言语。安娜还想起刚从建筑学校毕业的拉蕾四处炫耀她怎么帮忙设计了他们在谢米兰的家。这个保险箱一定也是拉蕾的主意。
不过安娜很快抑制住了自己的兴奋,她用手沿着隔板框摸了一遍,想找到那个能打开保险箱的门闩或裂缝。可嵌板周围太过平滑,保险箱是锁着的,也没有密码输入板。她皱了皱眉。
这时哈桑急切地喊道:“安娜,我们该走了。”
“你能在厨房里找把刀吗?一把小刀,但是刀刃要锋利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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