鲇川文学的特色是小说的结构十分扎实,环环相扣,推理性十足,是可以让格推理迷“放心”阅读的货真价实的推理小说。本格推理基本上是比较硬的小说,因为它的本质可以说是一道数学谜题,而数学谜题是相当讲求严谨及逻辑性的,并不是天马行空地编织奇幻故事,更何况还要把谜题包装成小说,这总和的要求对设计谜题的人来说,是一道很高的门坎。因此创作本格推理小说的劳心程度,不言而喻。我首次接触鲇川哲也的作品是阅读他的酒保侦探短篇探案,那时便震慑于作者在短篇推理中展现的推理密度之高,让人钦佩。后来读了他的长篇《黑桃A的血咒》(庄事件),更是拜服不已。这本长篇小说被称为是本格推理小说的完美作品,设计之精密,层层迭迭,逻辑俨然,抽丝剥茧、恍然大悟之快感让人充分体会到推理小说的“推理”之趣。推理小说的原初形式与要求便是以解谜斗智为重的本格推理,复杂难解的诡异谜题、千奇百怪的犯罪形式、高明巧妙的逻辑推演、拍案叫绝的意外真相,以及超人侦探与天才凶手的华丽对决,这些令人神往的元素正是本格推理小说的迷人之最,而这总总,在鲇川哲也的小说中无一不缺,绝对能让那些喜欢解谜斗智的读者大呼过瘾、感动涕零。而这位大师虽然钟情于本格推理,却不只是死板地遵照模式撰写故事,而是在本格推理的框架之内,积极地做各种创作技巧的新尝试。例如长篇《鞭打死者》(死者を笞打て)是后设小说(metafiction)的前卫作品,短篇《达也在偷笑》(达也が嗤う)也被认为是新本格派的启蒙作品。鲇川哲也这种于本格派之内的积极开拓实验精神,犹如美国推理大师艾勒里.昆恩一般,都是在最严格的推理小说框架内求新求变,令人敬佩;而其提携后进、精编选集的心思又与昆恩如出一辙,说他为本格推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恐怕也只是锦上添花的形容罢了。
在《推理》杂志二二O期曾刊了一篇追悼鲇川哲也逝世的文章,作者为日本现今活跃的本格派作家有栖川有栖,文中对鲇川哲也于本格推理创作的贡献给予极高推崇,提到了推理界流传“打开推理小说就会见到鲇川哲也”的说法,并对其逝世表达了无限的遗憾。的确,对于本格推理迷而言,一位专情于本格推理创作的作家犹如稀世珍宝,而他的离去更昭示了我们不能再读到更多“真正的”推理小说,而我更在意的是,这派推理作家在创作背后那股不屈不挠的坚持,让他的作品更增添了一股守护理想的真诚感。
镇守本格推理小说的最后一道城池,鲇川哲也不只创作出了富含解谜之趣、逻辑之美以及斗智快感的高水平推理作品,他也身体力行地告诉了我们:只要坚持到底,本格推理小说是永远不灭的!
(本文作者为台湾推理作家协会征文奖首奖得主)
第一话 白色密室
01
受到不连续线形成的影响(编按:应该是指冷暖气团相遇时,其交界处形成的不连续面,亦即锋面),过了正午后便开始下雪了。即使如此,却没人料想得到会累积如此大量的积雪。一开始只是稀稀落落的细雪,入夜后,开始转变成犹如天鹅绒毛般的漫天大雪。原本以为这种情况会持续一整晚,雪势却出乎意料之外地在九点前倏然停止。按照惯例,气象局所提供的气候预报依旧全盘皆错。但是,这其实是参考数据不齐所引起的现象,处境还是值得同情。对他们而言,这应该可以说是一场可恨的降雪吧。不过,即使如此,舆论依旧会毫无恻隐之心地严厉批判这些技术官员们白白挥霍人民血汗钱吧?某杂志记者将此案件命名为“白色密室杀人”,而八点四十分则在这个案件中扮演最重要的关键。事实上,将这个重要时刻正确记载下来的就是这些气候观测技师们。
接下来,当那个夜晚停止下雪后,仿佛正在嘲笑气象局一般,满月飘飘然地从被吹散的云层间露脸,投射出来的梦幻奶油色月光不禁让人联想到童话剧里的聚光灯。位于西大久保区的座间教授的家是栋时髦的别墅风格建筑物,尤其适合长时间待在欧洲生活的人居住,两百多坪的庭院里种植了数棵喜马拉雅雪松,被积雪所覆盖的雪松沐浴在月光下的立姿,让见过的人都觉得眼前的景色犹如一张圣诞卡片中的风景画。
座间家的门廊上开着一盏大约八十瓦的门灯,微微照亮了从玄关到庭院中央的范围。佐藤喜美子站立在门廊上,踏了两三次脚,抖落附着在靴子上的残雪,然后,伸出纤细的手指放在墙壁上的白色按钮,轻轻地按压。可以听到微弱的电铃声,但是没有任何回应。等待了一分钟后,再次按压门铃。依旧没有反应。第三次按压门铃,终于感觉到有人前来应门的迹象。
从门后探出头来的是一名年纪约四十几岁、头戴贝雷帽、皮肤白皙的陌生男人,脸型是长长的椭圆脸,有点暴牙。喜美子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人的出现,不自觉地提高戒心,往后退了几步。座间教授一直都是过着独自生活的日子,所以毫无疑问地没有教授夫人的存在,也没有雇用女佣。前来应门的通常都是教授本人。
“请问……老师他……”
“你来了呀?但是,你已经见不到他了唷。”男人粗鲁地回答。不过,男人冷淡表情中似乎混杂了一丝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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