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观察,他挺好的,至少能够行动。他让机长把行李袋放在轮椅上,自己坐上轮椅,再让机长推着轮椅往出口去。一看到我,他就苦着脸,把手放在自己备受痛苦的屁股上。副机长/机械师拉长滚轮箱的拉手,拖着箱子尽职地跟在后面。威廉及其随行人员到达出口后,我便出来接过箱子,向机组人员小声致谢。
威廉停下来,身体倚在轮椅扶手上。“让我喘口气,”他说。“时间太长了,停了三次,换了三次飞机。”
我看他是想博取同情,“你肯定累坏了,”我立刻致以亲切的慰问,以防他变本加厉。
“别担心,我只要休息一小会儿。”
“你坐在轮椅上休息,我推着你好吗?可以少走几步路。”
“不用不用。我喜欢自食其力……趁我还行,”他说。“你去把车开过来吧,我可能走不到停车场了,我就靠在外面的长椅上。”
“有没有行李要取?”
“都在这里了。”
我决定带着行李袋一起去拿车,行李先放后备箱,然后调头去接他。我抓住拎手把行李袋从轮椅上拿起来,重得出乎我意料,里面的东西像保龄球一样滚来滚去。我说:“哇!里面装了什么?”
我把包斜靠着放下,透过网眼往里看。一只活生生的白猫,脑袋上顶着黑褐色的斑块,竖起耳朵,呼噜噜地直哼。我吓得后退一步,心怦怦乱跳。这猫跟恐怖电影里的猫一模一样。每当手持血淋淋的屠刀的凶手要出场时,总会跳出一只这样的猫。“这东西怎么进去的?”我拍着胸口问。
“我带来的,”他得意地说。“我不能丢下它,刘易斯会把它卖掉的。”
“不奇怪,对这种古怪的生物。”
“要不是我劝服了它,它会更古怪。我想把猫装在笼子里带在身边,但是检票员不让。我知道前面座位下面有地方,可她说必须放行李舱,不然不许上飞机。她的经理更不讲理,非得我把律师搬出来,他们才作罢。”
“你为什么要养猫?”
“这是查理几个月前带回来的流浪猫。刘易斯一直反对,充分说明他是多么铁石心肠。”
“啊,就是这只猫绊倒了内尔,导致她摔伤。”
“呃,是的,但不是猫的错啊。内尔自己都承认走路时应该看清楚。”
威廉温柔地抚摸着行李袋,猫在里面上蹿下跳。“多活泼,”他赞叹着。
猫开始用力抓挠,拉链被抓开一条细缝。我想把它拉好,可又不敢把手放在靠近那东西的地方。我想猫大概抓不到我,问题是猫自己知不知道呢?
我把行李袋放回轮椅上,一直推到门口。要我把猫一路拎到停车场.那绝对不可能。我让威廉坐在外面的长椅上,行李袋放在他脚边,我去交费取车,然后再开到门口接他。威廉靠在那里和猫说话,突然一下直起了身体,和我刚才一样。大概是过于沉浸在猫咪的活泼动作里,忘记了自己的病痛。我把滚轮箱放进后备箱,装猫的包放到驾驶座后面,威廉坐上副驾驶座,一脸痛苦。
“你还好吗?”
“挺好的,别管我。”
我开动车子,还没走出三米远,猫就发出一声长长的嚎叫,音调忽高忽低,仿佛在唱山歌。“它经常这样吗?”
“不是哦,就是开车去机场的路上,还有三次转机的时候。有些乘客特别没有忍耐力。坐我前面的女士带了个小女孩,太可怕了,一路上不是叫就是哭,有人投诉她吗?没有。”
“公的还是母的?”
“不确定。恐怕得从下面看了,可是猫不愿意。查理可能知道,他带猫去看过兽医。”
“它有名字吗?乔?萨莉?说不定能看出来。”
“我们都叫它‘猫’。我觉得内尔和查理应该起过名字的,但是刘易斯总说要扔掉它,所以他们俩都不想和猫太有感情。想想看,我拯救了一条生命啊,多么无私的行为。”
“做得很好,”我说。“真奇怪罗西居然同意这事。你准备养在哪里?”
威廉和罗西在酒馆楼上有一间两居室的公寓。我没有去过,亨利说房间又小又黑,堆满了庞大的家具。
威廉说:“哦,不是我养。我想亨利会喜欢多个伴儿的。”
“亨利知道吗?”
“还不知道。”
“噢,天哪。”
“你觉得有问题?”
“我可没资格评论。”
一路上我们不再说话,只有猫一直在咆哮,在包里东冲西撞,不停地乱抓。我开始想象亨利的反应,一定是毫不造作的真情流露,兴许还会飙出几句高音来。我自己从来没养过猫,但我知道需要专门用具。我看了威廉一眼,“要不要小盒子?猫是不是在小盒子里方便?”
他眨眨眼睛。“不需要,你说呢?内尔让它在院子里方便。”
“但是我们住在闹市区,猫会被车撞的。亨利得做好多工作才能保证猫不在他的沙发上方便。”
“你说得有道理。我们得去一下超市,你进去,我看着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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