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那女的?”我问。
“她叫玛吉,整天在这儿。”
“她做什么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是审美学家。”
“啊,”我点头,其实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说她是妓女倒更像,可我不能瞎说。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走,我累了,品质低劣的酒喝得头痛。酒吧已经挤满了人,声音吵到无法忍受,香烟在空气里形成苍白的烟雾。汉克和埃伦不想让邻居过久地照看孩子,来向我们告别。埃伦倚在汉克身上,似乎已经走不动路,前脚跨出去便打软,仿佛踩进了坑里。汉克不得不扶着她,免得她摔倒。这大概是我最后对她的印象。她和汉克,我应该永远不会再见了。
我忽然想到,既然明天一早就要开车回去,今晚应该是向安娜套取消息的最后机会。老天可怜,她不再提跟我回去的事情。没有理由认为她已经接受了父亲将遗产交给外人的惩罚,不过她没再提起过这事。
我看着她喝光了杯里的香槟。女招待走过来,她举起杯子晃晃,示意添满。假如香槟和我喝的夏敦埃品质同样低劣,明天一早她一定头痛难忍。戴斯的三个儿女中,埃伦是唯一关心父亲的人,另外两人在我看来就是无情无义。
安娜至少能和我说话,伊桑完全无法沟通。他满怀愤恨,不肯为自己的父亲着想那么一点点。不知道我的这些远亲看我是不是也同样的固执和不可理喻。我坚持正义、实事求是,任何事情必须分出黑白对错,绝不暧昧糊涂。
伊桑那里还有一个小问题,我觉得应该趁机问清楚。我看着安娜。“我能问个问题吗?”
“付多少钱?”
“够了,你和气点儿吧。”
“有话快说。”
“伊桑说过一句话,我很不理解。我不记得他当时的用词,给我的印象是他不相信你们父亲是无辜的,他认为戴斯与那女孩的死有关吗?”
“我怎么知道他的想法?你自己不会问他吗?”
“算了吧,他气成那样,我不可能回去再问他。”
“我不愿意说这件事情。”
“为什么?”
“因为很无聊。”
“你认为你父亲与那女孩的死有关吗?”
“有区别吗?”
“区别就是认为他犯罪还是认为他无辜。好像有些意义,其实没有。”
女招待又端着盘子送来一杯香槟,安娜接过酒杯,象征性地举了举。“干杯。”
我举起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了碰她的杯缘。
她说话了。“你知道问题在哪里吗?你觉得一切已成定局,他放出来并不代表他是无辜的。”
“伊桑就是这么说的。”
“长久以来的一致观点,”她说。
“他被无罪释放你不觉得解脱吗?对你没有意义吗?他回来这里,觉得你们会开心。埃伦说你哥哥对着他的脸吐口水,你根本看不起他。”
“你真烦人,你知道什么?!”
“我们都有缺点,继续说。”
“说什么?”
“你觉得他有罪?”
“可能吧。”她思索片刻,耸了耸肩。“大概吧。”
“他当时在家,你母亲为他作了证。”
“她是为了保住他。”
“为什么?他没有犯罪。”
“那么他当时在哪儿?”
“和你妈妈一起在家。”
安娜摇头。“那天傍晚他是在的,后来出去了,到两点之后才回来。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和赫尔曼·凯茨在一起?”
“没有证据证明他与案件有关。”
“没有发现证据,不代表没有证据。”
“凯茨翻供了,承认自己说谎,你父亲与卡伦·科菲的死无关。”
“说说怕什么,你难道不懂这道理?”
“我不明白你们的想法从哪里来的。”
“陪审团判他有罪。我妈妈能为他做的都做了,可惜没用。”
“新闻报道说有邻居在。”
安娜撇撇嘴。“布兰德尔太太最爱管闲事。妈妈说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过,我不该说这些。妈妈尽了力,如果真相大白,她要惹官司的。”
“你们那天晚上在家吗?”
她摇头。“埃伦和我去了表姐家,她过生日办了一场睡衣派对,我们俩都去了。”
“伊桑呢?”
“他和高中仪仗队参加比赛去了。我不知道地点。当时我12岁,不懂这些事情。我记得他和其他同学一起上了大巴,星期天下午才回来。”
“你们都不知道你爸爸当晚是否在家,你们怎么那么肯定他有罪?你们的依据是什么?”
“妈妈告诉我们的,行了吧?”
“你的意思是你妈妈说谎了?”
“你能不能别问了?”
我盯着她不放。“你妈妈作伪证了?”
她避开我的目光,绷起脸,再追下去也问不出结果了。
“不说‘伪证’这个词了,”我说。“案子已经过了追溯期,应该不会有事。我比较好奇,你们怎么发现她在袒护他,肯定是在审判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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