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认领_[美]苏·格拉夫顿【完结】(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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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收容所的时候,问讯台的志愿者向我招手。我扭头看看身后,确定她是在招呼我,于是走上前。她说:“你是特伦斯·戴斯的亲戚吗?”

  “是的。”

  “他指定的遗产执行人?”

  “是我,我叫金西。”

  “我叫贝尔瓦。我这里有几封戴斯的信,我觉得应该交给你。”

  “好的,谢谢,非常感谢。”

  她转身拿出两封银行对账单和一只大号邮政包裹。包裹很厚,我接过来的时候,发觉非常重。包裹是寄给戴斯自己的,我认出了写地址的笔迹,邮戳时间为1988年6月29日。

  “谢谢你,”我掏出名片放在柜台上。“如果还有信件,能通知我吗?”

  “当然,如果还有信件寄来,我会给其他志愿者留言。”

  我再次道谢,然后拿着厚重的包裹回到车上。包裹上缠了一层又一层透明胶带,分辨不出面和底,只能等以后打开才能知道他在离世前几个月寄了什么给自己。我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没必要把费利克斯的死讯记在索引卡上了。我不知道死亡的时间以及主治医生记录的死亡原因,我只知道他永远也摘不下牙套了。我心中的难过无法言语。我转动车钥匙,向州街尽头的自行车店开去。快到十字路口时,我拐进一条支路,找地方停好车,然后步行到街角处的自行车租赁店。

  街上正在进行周末艺术展:人行道旁的摊位展示着各种绘画、陶器及手工艺品。有些摊主支起了帐篷展示纯手工制品,比如服装、风铃、草坪装饰物、手饰、陀螺等。时值周日下午,太阳已落山,远处的海滩上有嬉闹的孩子,遛狗的人,脱掉比基尼上衣趴在海滩上的少女。大路边的餐馆敞开了大门,户外餐桌的椅子上坐满了人。

  自行车租赁店依旧业务繁忙,特别是深受少年儿童欢迎的脚踏游览车。除了租赁业务之外,店里还出售冲浪板、泳衣、T恤、短裤、棒球帽、太阳镜、防晒霜及各种配饰。我寻找这里的负责人,最后锁定了站在收银台后面收钱的60多岁男人。他穿一件夏威夷衫,颜色都洗掉了,隐约能看出白色背景衬着蓝色棕榈叶子,秃顶上架了一副老花镜,戴着俗不可耐的结婚戒指和手表。

  我走到收银台前等候,店主结完前一位顾客的账,抬眼期待地望着我。

  我伸出手。“金西·米尔霍恩,您是店主吗?”

  这种自我介绍的方式将我和推销员、传单派发员之类的角色归于一类人了。

  店主迟疑片刻,和我握了手。“店是我的,没错,我姓帕克特,有什么可以效劳吗?”

  “前几天在门口被打的年轻人,我是他朋友。’’

  他的笑容消失了。“你说的是费利克斯,他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刚死。”

  他抬起一只手。“等等,不用你说,我知道你要什么,我帮不上忙。那帮歹徒打得太狠。他死了,我很难过,但我不会去警局指认照片。我知道他们是谁,我天天在这里看见他们。你问这个干吗?”

  “我和费利克斯不熟,可我觉得很痛心。”

  “我也是,谁不是呢?他是好孩子,可惜事情无法改变了。我恨透了那些流浪汉。他们不是围着游客要钱,就是躺在巷子里睡大觉,占着公园长椅闲聊。我不是不肯给人一处睡觉的地方。每天晚上都有人在我门口的台阶上小便,太可恨了,弄得那里一股骚味。每天晚上都有女的在我家篱笆下面大便。这都是什么人啊?”

  “也许精神有问题。”

  “那就把她关进来。里根最大的错误就是在70年代把所有疯人院都关了……”

  我打断了他,“咱们不谈政治,好吗?我理解你的怨言,我来这里不是要和你辩论。我想谈谈费利克斯,不谈其他事。”

  “明白了。那孩子从来不失礼,所以我刚才讲的不包括他。我说的是流浪者的普遍状态。只要他们不动我的地盘,我对他们没意见。城里净是些婆婆妈妈的自由主义分子——”

  “喂!”

  “不好意思,又扯远了,”他说。“去指认打死他的暴徒,我不去。就算抓了那大块头,体制能把他怎么样?法庭审审,就放出来了。”

  “为什么要让那些人逃脱法律的制裁?”我问。“不管他是不是流浪汉,坏人就是坏人。”

  “我同意,”他说。“我认识费利克斯比你久。他第一次来是6到8年前,不到16岁。他要两块钱,我没给。我说需要人干活,问他愿不愿意。他说愿意,我就让他扫地,做些拆盒子、倒垃圾的事,我请他吃饭作为回报。不是高档餐馆,但也不是快餐店。有时我给他10块钱,维持到他下一张残疾人支票到账。过了一阵子,我估计他干烦了,或是找到其他糊口的办法,走了。他出了事,我很难过。”

  “却不愿意指认照片。”

  “是的,我不去。知道去了会有什么结果吗?那帮恶棍会来这里,砸我的灯,我的窗玻璃,我的货架,偷我的东西。我怎么办?”

  “能再考虑考虑吗?”

  “不能,事情不可能改变。我懂你的意思,你想尽自己的责任,我也一样,但我不能给自己惹麻烦。我有老婆,有孩子,我必须先考虑他们。你大概认为我胆小,其实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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