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突然向前一倾,竿子立了起来。夺目的盘旋着的蛇身缩得更紧了,从竿子上滑下来,落在地板上。他们又得从头再来。
哈利眉头紧锁,但手上的动作依然稳健。他又一次把钩子滑进蛇身中央的下面。蛇身的中央很粗,越往上越细,和细长的脖子、窄窄的头搭配在一起,显得很不协调。不过,别看它的脑袋小,里面的智慧足够它填饱肚子了。
哈利又朝它靠近了一步。蛇展开盘着的身体,向旁边一抖,避开了他。哈利跟着蛇的移动调整着自己步伐的节奏——它快他也跟着快,它放慢速度他也放缓脚步,它不动弹他就停下来。决斗演变成一场奇妙的舞蹈,哈利和蛇再也不是敌人了,他们成了危险仪式上一对默契十足的搭档。克里特岛上的男男女女曾经和公牛进行过类似的死亡之舞,后来,这种舞演变成今天的西班牙斗牛表演。在希腊和印度,女人们在宗教仪式上冒着生命危险与毒蛇共舞,亚历山大大帝的母亲奥林匹亚斯就是她们当中的一位。
蛇总是能得逞,我很快就数不清这是它第几次从哈利手中的钩子上溜走了。他再一次用竿子挑起那条蛇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在脚下的台阶上站了一辈子那么久。也许是那个家伙自己厌倦了这种游戏。它现在正无精打采地悬在竿子上,一动也不动。哈利挪了一步,又挪动了一步。他在麻袋口上方调整了一下蛇的位置,让它稳稳地待在竿子上。蛇的脖子扭动个不停,绕着竿子盘了个圈,哈利顺势把竿子立起来,盘成圈的身体滑进了袋子里。还有一半身体耷拉在袋子外面。哈利用钩子轻轻地触碰蛇身的中央。镶满鳞片的身体突然抖了一下,蛇身的其余部分也落在袋子里了,只剩下尾巴垂在外面。哈利朝其他三个人点点头,示意他们收紧袋口。他们把袋子系得紧紧的。蛇的尾巴一碰到收紧的袋口,立即缩了进去,好像在嘲笑人类的愚蠢。哈利拾起鼓鼓囊囊的麻袋。袋子被拖在地上,不情愿地缓缓移动着。
七个人几乎同时开口说话。每个人都想为刚才被迫保持安静而找寻某种补偿。他们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托尼朝哈利大声地说,“如果你刚才朝这畜生开枪,两分钟就搞定了!”
哈利耐心地回答说“如果开枪没打中,后果会更严重。只有那些不了解蛇的人才会那么做。”
“为什么打不中?”舍伍德慢吞吞地说。
“谁有兴趣了解蛇?”托尼不耐烦地说。
“不会再发生了。”哈利说。
“你怎么知道不会再发生?”托尼对此表示怀疑。
“这第一次是怎么发生的?”舍伍德追问道。听了这个问题,大家都不说话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哈利这次也无言以对。
船长插了话:“让我们去看看您装蛇的箱子吧,哈利教授。”
哈利一边拖着麻袋,一边朝升降口扶梯走去。其他人跟在后面,与袋子保持着距离。
“你的隔间在A层甲板。”舍伍德严厉地看着哈利,“蛇会下楼梯吗?”
哈利向上看了看环绕在楼梯井四周的栏杆,“它可能是在船倾斜的时候从上面掉下来的,它是在一个隔间里被发现的。一名乘务员当时正在整理床铺,他打开隔间的门,就看到它在地上。他惊叫着跑开了,没有关门。他的尖叫声肯定把它吓坏了,所以它才逃到走廊上来。”
“这么说,隔间的门是蛇自己关上的?”舍伍德貌似温和地问。
“那名乘务员被吓坏了,”哈利反驳说,“他可能误以为门是锁着的,可能门是半开着的。”
哈利从船尾的休息室出来,沿着走廊,来到他的隔间——一间双人房,紧挨着浴室。
“等一等,”众人都朝这个小隔间拥进来,舍伍德的话,使大家停了下来。
“那条蛇是在谁的隔间里被找到的?”
哈利听到这个问题,犹豫了片刻。
“我不知道,”他简单地回答说,“去问问乘务员吧。”
恰巧是我第一个走进摆放着养蛇箱子的浴室;莉维亚·克莱斯比紧紧地跟在后面。一股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发霉的味道令我想吐。味道是从一只用绳子捆着吊在屋顶水管上的绿色木箱里传出来的,就是我在奎斯奇亚上船之前看到的那只箱子。正对着我的箱面上有个开口,开口上盖了铁丝网。里面有东西用后腿站着蹒跚地走到铁丝网的边上,笨拙地拖着翅膀。一张噩梦般的脸朝网的外面张望着——圆圆的、充满恶意的双眼、扁平的鼻子,还有一张又小又肮脏的嘴。上嘴唇向上提起,一副拒绝服从的样子。下腭上竖着像乳白色的针一样又窄又尖的牙齿——“外科医生”的手术刀。我不禁对琼·哈利有些同情。一些主妇反对在房里养狗,但是,对大多数女人来说,任何一只狗都要比吸血蝙蝠招人喜欢。
“别害怕!”
我当时还傻乎乎地以为哈利是在和我讲话。之后才发现他正关切地看着那只蝙蝠。
“德古拉对陌生人很敏感。我希望它能在囚禁的日子里克服掉害羞的毛病。”
“那只装蛇的箱子呢?”船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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