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太受欢迎,对吗?”
“是的。”伍利兹心里寻思,舍伍德这种顽皮的笑容、寻衅好斗的举止同满是纸牌、烟蒂和肮脏的玻璃杯的环境是多么相配啊。一看到他,就令人想起午夜时分大街上烟雾缭绕的酒吧和台球厅——它们通常坐落在又长、又暗、整洁的柏油马路旁,旁边是高楼大厦,到处充斥着车辆的喧嚣、灯红酒绿。这个男人的大半生好像都生活在这种炫目的光影里。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为顶峰公司工作?”伍利兹说。
这一击不重,不过正中要害。舍伍德正在理牌的手突然停住了,他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这对你很重要吗?”
“我依然对鲁伯特勋爵的死很感兴趣。你说你和他没有关系,但其实有。你为顶峰公司工作,他们想接瓦纳苏克大坝工程。而鲁伯特勋爵不希望他们这么做。”
“听着.”舍伍德把牌分成厚度一样的两摞,像名职业赌徒一样熟练而且慢条斯里地洗着牌,“这件事和你无关,不过,我会讲给你听。鲁伯特勋爵是个喜欢牟取暴利的人,无论是在和平时期还是战争时期。也是一个为了钱财不惜触犯法律的人,他人很聪明,这些年,他在瓦纳苏克谷捞了不少好处。我一直住在瓦纳苏克,所以我很清楚。您说的那件事是一个把他赶走,让谷里的居民享受公平待遇的好机会。只有我一个人,怎么和勋爵还有他的公司对抗?但是,我为和他对立的顶峰公司工作,一切都不同了——我有很多事可做。我为顶峰公司做事,他们付薪水给我。”
“做什么?”
舍伍德把牌摞成一摞,用手抓着。“议案在国会等待审批期间,我得看着鲁伯特勋爵,不能让他和杰弗逊·斯泰尔斯或任何斯泰尔斯委员会的国会成员接触。如果他想出办法试图游说,我就揭发他——如果他确实那么做了。如果没有,我得设法阻止他——无论何时何地,直到国会通过议案并由总统签署为止。”
“你的确这样做了?”伍利兹的口气异常的温和。
“您什么意思?”
“鲁伯特确实被阻止了。”
“他死了。”
“一点儿没错。”
“你究竟——”
“这也是阻止他的一种方式,不是吗?如果有人看到你在鲁伯特骑马时发生意外的现场看到你……”
“没有证人。”舍伍德站起身,气愤使他的脸色变得很恐怖,“这事儿不在您的管辖范围内,伍利兹警长。您应该管的案子已经结束了——莉维亚·克莱斯比的那件案子。我一直对您很坦白——也许坦白过头了。我建议您把所有这一切都忘了——这是为了您好。”
舍伍德一下子转过身,离开了休息室。伍利兹冷静地看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他心里在想,无论你离开的时候有多愤慨,离开就意味着退缩。只有被打败的人才会退缩,他微笑着看了看手表——才十点半。还有时间和林斯特隆聊上几句。
伍利兹来到通往上层甲板的走廊,黑暗之中,一束微弱的光从一扇虚掩着的门里射出来,那是哈利博士的隔间。他一时心血来潮,走上前去轻轻地敲了敲门。
“请进。”
哈利正坐在床上。床头夹着一盏台灯,灯光聚焦在他左手拿着的一本书上。他的右手缠着厚厚的纱布,僵直地放在膝盖上。琼·哈利坐在床边的扶手椅上,借着灯光织一件蓝色的毛衣,毛衣的颜色与她身上穿的淡紫色裙子反差很大。伍利兹注意到,琼·哈利每次换了不同颜色的裙子后,手上织着的东西的颜色也
跟着改变。同一条裙子她一般不会穿两次,所以,她织的那些毛衣没有一件是接近成品的。“我看到你们的屋子亮着灯,”伍利兹说,“所以,就随便过来看看。”
哈利笑了笑:“我的手一直阵阵作痛。不过,我早预料到了。只担心——可怜的美杜莎!不知道它没有我的帮助还能不能顺利地蜕皮。”
“您还没去看过它?”
“有什么用呢?我现在不敢打开箱盖。右手受伤的情况下,我应付不了一条巨蝮。”
“亲爱的,我都说过不用担心了,”琼安慰他说,“如果我去看看它,你会觉得好过一点儿吗?至少我可以告诉你它进展如何。”
“你会去吗,琼?”
“当然。”琼如同要去殉道一般,优雅地放下手中的毛衣,站起身来,“我回来之前,也许伍利兹警长可以在这里陪你,以免你有什么需要。”
“我只是一只手受伤了,”哈利生气地反驳说,“还有一只手和两条腿是好的,我需要什么我自己会去拿。”
“如果你只用左手拿东西,可能会碰到受伤的那只手,”琼像慈母一般关爱地说,“而且,你现在出了一身的汗,不应该下床。”
伍利兹恰到好处地搭了腔:“我很乐意留下来陪着哈利博士。”
“谢谢。”她向伍利兹热情地笑了笑表示感谢,然后离开了屋子。
哈利面带微笑:“如果不是琼当时正和我在一起,我会以为那把扳钳是她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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