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隐瞒!”
绯纱江的语气稍微重一点,妆子就哭了。看着这个孩子一样的人儿,绯纱江犯了难。看来一般的安慰她是听不进去的。
“鲍西娅,不要毕业。不要去做测绘工程师。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妆子站起来说道。
“这个,很难……”
“鲍西娅,不难的。”
待妆子的情绪稳定下来,她吵着要喝酒。要真是个小孩子的话,这个时候应该哭累了,睡着了吧。
“其实我不想说这些不高兴的事情。我们好不容易才见一面,必须要开心开心。”
妆子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她带来了一个黑色的小漆盒子,盒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表面绘有描金画,画的是两只鸟。
“这上面画的是比翼鸟,我在家里的仓库找到的。这个盒子以后就是鲍西娅的了。”
妆子打开盒子的盖子,里面装着一个用旧锦缎包着的东西。
“鲍西娅,所有属于我的东西,都是你的。”
妆子的目光炽热。绯纱江认为,倘若自己还不顺了妆子的意,妆子那颗扭曲的心就治不好了。
事情正逐渐朝着艾玛逊所说的方向顺利发展。
绯纱江参加了测绘工程师的课程。三月,几乎与毕业同时①,绯纱江得到了实地工作的机会。绯纱江抓住机会,答应去实习。虽然要离开东京半年以上,但她有心理准备。况且这样还更有利于她与妆子断绝关系。
①日本的学生一般是在三月底、四月初毕业。
绯纱江不想再与妆子纠缠下去了。就像很多人经历过的麻疹一样,妆子一直都是全身发热。虽然绯纱江对妆子的爱并没有改变,但妆子的病着实让她担心。妆子病得这么重,绯纱江觉得自己应负一半的责任。为了她的身体,自己也应该离开了。
她告诉正在从事大坝建设工作的叔叔,自己要成为测绘工程师了。叔叔一听,顿时瞪圆了双眼,说道:“这可是和出家遁世一般的工作啊。你是不是失恋了?”
好在最后叔叔还是祝福了她,两人一起干了一杯。
她又跟哥哥说起这件事。没想到哥哥面不改色地对她说:“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呗。”
绯纱江没有告诉妆子。即便没说,妆子好像能感知到绯纱江的心事。绯纱江也知道妆子看出来了,便更开不了口了。
考试结束,转眼到了毕业的日子。这天,绯纱江对妆子讲明了自己的打算。
妆子很生气。她知道自己生气也没有用,于是她哭了。哭到最后,成了哀求。而这一天,绯纱江终于不再顺着妆子的脾气了。她批评妆子,跟妆子讲道理。如果妆子听不进去,绯纱江就会发脾气。两人的位置一下子颠倒了过来。现在是妆子不得不小心翼翼,以免惹得绯纱江动怒。这一天,樱花盛开,两人在樱花树下走了好长一段时间。
狮子吼峡的工作异常繁忙。脾气暴躁的测绘主任把刚来不久的绯纱江当男人一样呼来唤去。绯纱江每天都忙得晕头转向,连欣赏狮子吼峡风景的闲暇都没有。听说,一些当地居民曾强烈反对大坝的建设工程。不过,由于反对运动的领导者不久前病死了,反对运动便不了了之了。大部分居民接受了建筑公团的购地条件,不再反对大坝的建设。而公团为了防止反对运动的卷土重来,一刻也不敢停留,迅速地加快了工程的进度。
据当地的激进派报纸报道,公团在土地买卖方面用尽了肮脏的手段。尤其是在深泽源吉死后,公团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手段之卑劣,昭然若揭。他们举办名义上的说明会,实际上根本没有说明清楚什么问题,只不过是哄着居民们喝酒玩乐。另外,他们还通过当地的大老板进行强制的土地买卖,居民不愿卖地就对其进行恐吓。事务局长还派人到各户居民家里去做工作,劝其签署买卖土地的协议。如今,反对期成会已是名存实亡了,解散是迟早的事……
工程相关人员对这起反对运动是不怎么关心的。开山、截川、建湖,他们只对这些事情感兴趣。绯纱江也是他们的其中一员,每天奔波于山间。
妆子不知道从哪里查到了绯纱江的住址,她写给绯纱江的信件一封又一封寄到了建筑工地的宿舍。绯纱江一封都没回。虽然看似无情,但绯纱江想,也许妆子能慢慢忘了这段情。背信弃义的骂名,自己一人背负就够了。
一个月后,绯纱江完全适应了工作,做得得心应手。即将被水淹没的区域内有一座神社,那里在五月中旬要举行一场插秧祭典。上级通知,祭典那天,施工的噪声要有所控制。
绯纱江迎来了难得的两天假期。由于公司不让员工去参观祭典,于是绯纱江想一个人静一静。她走进峡谷,准备静静地看一看溪流。
就是在这一天,绯纱江遇见了晃二。
第叁话
平时的狮子吼峡,钻孔机、支架式冲钻机、起重机等机器的轰鸣声不绝于耳。而如今万籁俱寂,显得很不真实。谷底散乱着还没有运出去的废石料,虽有些煞风景,但青翠欲滴的绿叶的清香和耳畔溪流的轻声低语,使得绯纱江又寻回了心灵的静谧。
溪流中央有一块表面平整的岩石,形状像一枚巨大的铜钱。绯纱江踩着一块块小的落脚石,不一会便跳到那块大岩石上面。阳光明媚,照得这块大石头的表面非常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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