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哼一声,道:“那么高睿杀死大理国大将军一事,也是刘教授所期待看到的?”
刘霖道:“当然不是。我适才的言论,仅是就事论事。在昨夜之前,我认为高睿并不是什么坏人,也不是该死之人,这是基于他父子二人有恩于众多士子的事实。但人心难测,后来发生的事,我和张珏都不能预料。”
王坚道:“狡辩!刘教授,你身为大宋子民,有责任有义务将蒙古人出现在城中一事上报,至于如何处置、如何为难,那是本帅的事。本帅身为合州统帅,本来就该承担这份压力。你是州学教授,非本帅下属,你的事我管不了。但张珏身为军将,知情不报,有违军纪,罚打军棍二十。又因是合州副帅,知法犯法,加倍处罚,再加二十,共打四十大棍,以示惩戒。张珏,你可服罪?”
一般将士犯错,通常只是扣饷罚薪,即使犯了大过责打军棍,也只是十棍、十二棍,二十棍已是极重的处罚,更不要说四十棍了。
张珏道:“下官心服口服。”王坚道:“那好,念你还要暂代都统一职,这四十军棍暂且记下,等到本帅从重庆回来,再在校场当众行刑。”张珏道:“是。”
王坚道:“高睿身为蒙古人,潜入钓鱼城杀死大理国大将军,罪无可恕……”
刘霖听对方语气,竟似要立即宣判,当场将高睿斩首,好给杨深交代,忙道:“高睿只是疑凶,又还没有定罪,何来罪不可恕?”
杨深大怒道:“他是蒙古人,在命案现场被搜出,手上还有血迹,不是凶手是什么?什么疑凶不疑凶的!”
刘霖道:“就算是高睿杀了人,人死不能复生,杨将军何不将眼光放得长远些,与高公子好好谈上一谈?看他是否能在蒙古军即将南下一事上起点作用。”
杨深大怒道:“什么,你让我跟这个杀人凶手讲和?”刘霖道:“高睿有这个能力啊。蒙古主持漠南汉地事务的是皇子阔端,高睿则是阔端的宠臣,他如果出面,也许能劝动蒙古人。不战而息人之兵,难道不是上上之策吗?”
王坚忙道:“刘教授,你越说越离谱了。”又问道:“杨将军想要如何处置凶徒?”杨深道:“自古以来,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我要亲手割下他的人头带回大理,好向高相国复命。”
王坚点点头,问道:“高公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高睿脸色惨白,显然心中害怕,却强撑着不肯开口,只转头去看张珏。阮思聪看在眼中,低声对王坚说了几句什么话。王坚便道:“张珏,他只看你一人,似有话要对你说。”
张珏明知当此处境,非但高睿生机渺茫,自己也难逃嫌疑,然料想对方有话转给妹妹如意,还是道:“请大帅准许下官过去,让我跟他说几句话。”王坚干脆地道:“不准。”
刘霖忙道:“不如让我去劝他服罪。”得到王坚允准后,便走过去道:“高公子,我久仰你父子大名,对你父子二人之义举深为感念。但目下的局面你也亲眼目睹,希望你能够主动说清楚经过。实话说,我很难相信你这样的人会替蒙古人做奸细,还会杀死大理国的大将军。你再不开口,不但自己性命难保,连张将军也要受你牵累。”
高睿苍白的脸上微微露出了几丝红晕,先向刘霖点点头,表示感激之意,又看了看张珏,终于道:“我没有杀人,我也不能解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手上的血是我自己的。”
杨深道:“铁证如山,你还想狡辩吗?今日我就要为高大将军报仇。”
从怀中掏出那柄沾满高言鲜血的短刀,几大步上前,便要朝高睿胸口扎下去。
第四章 从前烟雨
她轻轻哼唱起来:“古时候的天地现在还有,古时候的日月现在还明,古时候的山河现在还在,古时候的人现在不见了。”
这么多年过去,她心中一直记惦的那个男人的样子,已经只有含混的印象,记不大清楚了。芦管旋律虽然空远,却依旧熟悉。三生的旧梦,只空留下一些零落的痕迹,是可惜,还是可叹?
秋雨一何碧,山色倚晴空。江南江北愁思,分付酒螺红。芦叶篷舟千里,菰菜莼羹一梦,无语寄归鸿。醉眼渺河洛,遗恨夕阳中。 洲外,山欲瞑,敛眉峰。人间俯仰陈迹,叹息两仙翁。不见当时杨柳,只是从前烟雨,磨灭几英雄。天地一孤啸,匹马又西风。
——方岳《水调歌头》
大理将军杨深掏出短刀,欲当场杀了高睿,为大将军高言报仇。
刘霖蓦然得到提示,忙叫道:“等一下!”
杨深怒道:“刘教授,我敬你是读书人,对你处处忍让。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要维护杀人凶手,到底是何居心?”刘霖道:“劳烦将短刀借我看一下,若我再无法说服杨将军,你再杀他不迟。”
杨深道:“王大帅,你是合州最高主帅,就任凭你治下官员如此胡搅蛮缠吗?”王坚忙道:“杨将军有所不知,刘教授曾在广东跟随宋慈宋相公学习办案,最擅长发现物证中不为人留意的细节。将军不妨将短刀给他看看,杀高睿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半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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