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员会主席宣布会议开始后,介绍了各位委员、莫里斯以及那个被称为爱德格·米克斯博士的心理学家。然后他转向哈利,要他提供姓名以供记录在案。
“哈利·桑托斯·道尔。”
“你跟囚犯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儿子……二十年前我是她谋杀的另一个孩子。”
委员会主席不自在地向四周扫了一眼,哈利后半部分的声明让他感到意外,“我们收到了一些证据,囚犯露西·桑托斯写给约翰和玛丽亚·道尔的信。他们跟你有关系吗?”
“他们是我的养父母。”哈利说。
委员会主席在他面前的司法簿上记下相关资讯,然后看了其他委员一眼,“我们准备叫囚犯了吗?”
其他委员要么点点头,要么嘟嚷着说准备好了。主席依次向守卫在门口两侧的狱警点点头。两个狱警立即离开去押解囚犯。
几分钟后,露西·桑托斯被两个狱警夹在中间,带了进来。她看上去很虚弱,身上松松垮培地罩着一件橘黄色连身狱服,头发中密布着缕缕白发,她幽黑的眼睛焦急地环顾着房间。她的目光依次越过委员会各位成员、米克斯、莫里斯,最终落在哈利身上。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当她肯定那就是他时,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的嘴角也向两侧咧开,形成一个大大的一在哈利看来近乎癫狂的笑容。
“哈利,哈利。”她说,但人们几乎听不见她的声音。
“囚犯人座。”主席说。
露西·桑托斯回头望着主席,好像不明白他刚说过的话。“那是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哈利。”她又回过头去,看着哈利,笑容又回到脸上。
“囚犯坐下,否则囚犯必须离开本室。”主席声明道。
露西的双手在脸前不自觉地摆动了一下,“噢,对不起,对不起。”她匆忙坐在椅子上,“原谅我。只是因为,我离开我的孩子时间太久了。”
哈利注视着他的母亲,他的心在一阵痉挛中收紧了。她不再是他从小记得的那个女人,她看上去甚至不像他两天前见到的那个女人。他意识到,在那次短暂、愤怒的会面中,他的精神作用一直在跟他开玩笑。现在她看起来确实老了,多年的囚禁生活让她变得樵悴不堪。两天前他还忆起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的模样,那时他还是个小男孩,而她还是一个年轻漂亮、充满活力的三十三岁的女人。但是随后二十年的狱中生活并不好过,让她沧桑了许多。主席开始讲话,而哈利则陷入他自己的思绪和记忆中,难以听进主席在说什么。他继续凝视着母亲,试图看到他记忆中的那个女人,那个二十年前站在他们家厨房里的女人。当时她一直在笑——一直在笑模仿隔壁那个小男孩的吉米——他几乎现在还能听到从他弟弟嘴里说出的那些押韵的话,那些讲述一只蜘蛛爬上一支喷水嘴的话。母亲冲她的小儿子笑着,笑他嘴里吐出的那些稚气的话语,并且知道几分钟内她将把他中了毒的身体拖进车库,那样她就可以发动汽车引擎,留他在那里死掉。而且,她对你也做了同样的事,哈利告诉自己。她对你也做了同样的事。
“……你的行为导致你六岁的儿子吉米和你十岁的儿子哈利的死亡。在坦帕警察的及时干预下,你的儿子哈利苏醒过来,而你的儿子吉米,由于他的年龄和个儿头较小,没能幸免于难。”主席停止朗读他面前的档,低头注视着长桌旁的露西·桑托斯,“由于谋杀和谋杀未遂两项罪名,你被判处无期徒刑,如今你已服刑二十年。鉴于你服刑时间较长,而且在囚禁期间没有出现违纪问题,监狱管理部门把你列入符合假释条件的囚犯名单中。米克斯博士认为你精神正常。”主席看了州心理学家-眼,对方肯定地点了点头,“鉴于你的罪行极为恶劣,州检察官办公室曾提出异议。”这次,他看了加尔文·莫里斯一眼,对方同样肯定地点了点头。但哈利注意到,那不过是形式上的异议而已。主席又转向囚犯,“此时你能向我们提供任何理由,来说明我们为什么应该对你的假释予以积极考虑吗?”
露西坐在那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渐渐地,她的嘴唇开始翕动,然而一开始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她的双手扭在一起放在大腿上。
“我犯了罪,非常可怕的罪。”她开口道,“当时我以为我在做好事。但是现在我明白我错了。现在我想弥补我的罪行。”她把目光转向哈利,“我想弥补我的儿子,弥补我对他犯下的可怕的罪行。”接着她的眼睛亮了起来,仿佛跃动着快乐的光芒,她的脸上也绽放出愉快的笑容,“如你们所见,我儿子来这里支持我。”她把一只手放在胸口,“这让我心中充满了欢乐和希望。这是上帝的恩赐。”
主席举起一只手,让她停下来,然后转向哈利,“正常情况下,我们要等囚犯陈述完毕才听被害人的陈述。但是就你母亲提到的一点,我想澄清一下。道尔侦探,你真的赞成你母亲的假释吗?”
哈利盯着主席,好像他疯了一样。“不。”他说道。他突然站起身,来到委员们聚集在一起的桌旁,把盛有他母亲来信的盒子放在主席的肘边,“这些是过去二十年来囚犯写给我并寄给我的信——每年一封,在我弟弟吉米的纪念日寄到我手里。我来这里就是要把这些信呈现给你们。你们读一读,然后告诉我她是否应该获得假释。”哈利注视着委员会主席,接着依次看了每个委员一眼,然后转身向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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