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虽说她从前即便做清倌人,也是这里的红牌,可她毕竟被陈老板包养起来已有数月,我们这种人走茶凉的风月场所,几日不出现,就冷了名声,现在她也早被客人们忘到脑后去了。”女子顿了顿又道,“唉,看那陈老板也是个有情之人,年纪是大了些,可对琳琅甚好,怎么说不来就再也不见了呢?”
“你也太天真了,来这里的男人,哪会有几个好东西?想必是在哪里寻到新欢,对琳琅厌倦了。”
“只可怜了琳琅,之前王妈妈还顾忌陈老板的面子,不敢太强逼于她,但这几天王妈妈对她的态度也一日不如一日,难怪琳琅终于下决心又见客了。”
另一女子冷笑道:“不然她还以为自己是当初那个名动京城的红牌?装什么清高!我看她清倌人的身份也保不了多久,一旦风光不再,不靠身体赚钱,难道还等着饿死?”
两人似是这才看到了立于围廊的上官凛,倏然噤了声,快步从上官凛面前低头走过,身影消失在楼梯处。没料想琳琅会是这般景况,上官凛只觉心中一紧,继续前行,终于来到琳琅房门前。
他定了定神,略一迟疑,还是礼貌地敲响了门。
“公子请进,门开着。”屋内传来婉转的声音,上官凛几乎可以确定,她便是那日遇到的女子。
他推门而入,触目所及,是一个极为雅致的房间。摆设装点之物并不多,甚至连墙边的卧榻也不像寻常女子那般挂以繁丽的帷帐,只简单一层白色纱帘,以银钩挂起,典雅中不失高洁,彰显出主人的心性。
桌案之上,摆放着酒菜,坐于桌旁的女子仍是那美艳的容颜。但今日似乎刻意装扮过,恰到好处地薄施了脂粉,越发衬得她光彩夺目,让人移不开视线。上官凛不由得忆及方才两名女子之言,这样一个女子,确有即便不出卖身体,亦能令人倾倒的资本。只是越是如此,越发让他感到惋惜。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琳琅姑娘……”却唤了一声之后,不知该往下说些什么为好。
倒是琳琅大方地一摆手,站起身相迎,绽出一抹明媚笑容道:“公子在这里无须客气,叫我琳琅即可,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上官凛。”
“原来是上官公子,您与其他客人倒有些不同。”
“哦?为何有此一说?”
琳琅示意上官凛在桌旁坐下,自己则斟满两杯酒,将其中一只酒盏推到上官凛面前,又与他相对而坐,这才笑言:“来我房里,会先敲门得到许可再入的,恐怕也就唯有上官公子一人了。”
琳琅说话时,虽依旧满面含笑,但上官凛没有错过她眼底一闪即逝的哀戚。上官凛一时语塞,琳琅的话语,时刻提醒他身处何方。来青楼的客人为的只有寻欢,又怎会想到欢场女子也希望得到应有的尊重?想必时日久了,连这些女子自己也忘记了还能被人以礼相待。
“来,就为了上官公子此举,让琳琅敬您一杯。”琳琅说罢,仰头将杯中酒饮尽。
上官凛不好推辞,亦喝下了酒。他放下空酒盏,从袖中取出胭脂盒递给琳琅:“我是来送还琳琅姑娘之物的。”
“我听王妈妈说了。”琳琅接过胭脂,“不过是身外之物,还劳烦上官公子专程前来,琳琅感激不尽。”
“我既知道它的主人在此,定是要归还的。”
琳琅莞尔一笑,又斟上两杯酒:“身外之物来便来,去便去了,公子不用看得太重要,琳琅从不放在心上。”
她的话倒让上官凛感到些许意外,他好奇地问道:“那么之于琳琅姑娘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琳琅闻言,唇边一直挂着的笑意淡去了几分,她又举起酒盏饮下一杯酒,才缓缓答:“是心。内心一旦失去了原有的自我,便是怎样寻,也寻不回了。”
上官凛想到她的处境,猜测她定在为生计与自身的坚持苦恼徘徊。他也不便提及陈老板之事,只得凝视着琳琅,坚定道:“我日后还会再来,若有我能相助之处,琳琅姑娘尽可以开口。”
“先谢过上官公子,琳琅无以为报,就以眼前这桌酒菜借花献佛,好生款待公子一番。”说着,琳琅抬手夹了一些菜至上官凛碗中,“我们边饮酒边谈。”
上官凛颔首,二人自然地攀谈起来。屋内红烛摇曳,拢起一室氤氲的轻柔。
上官紫燕未点灯,百无聊赖地坐在青翊房间中,以手支头靠在桌旁,昏昏欲睡。在数不清第几次险些让脸与桌面亲密接触之后,上官紫燕在黑暗中眨动着眼眸,再次望向窗外的天色。街巷中传来三更的打更声,上官凛和青翊却都未归来,上官紫燕心中除了恼怒,还有些许担忧。她在自己屋里怎么也待不住,觉得来这里等才更为便捷。
忽然,窗外轻微的声响引起上官紫燕的警觉。这房间可是位于三楼,莫不是有如此大胆的宵小,试图闯入?她隐约中感到似乎有道身影翻窗而入,断然喝道:“什么人?”
上官紫燕刚要起身,却被人更快地按住肩膀,一股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嘘,小燕子,别紧张,是我。”
“青翊?”上官紫燕偏头,借着月光,依稀看清青翊的脸,“你做什么好端端放着门不走,要翻窗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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