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用知识,说起来也就是那么回事儿,但这是活在世间最强大的武器。其他人在我眼中就像是笨蛋的集团,我总是很纳闷他们为什么连这个理所当然的道理都不知道。
我所说的聪明和在学校中拿高分的聪明不一样。学校里的学习感觉就像物理是物理,数学是数学,都是被包装好喂到学生的嘴里。只是记住这些单一知识的话,所有人都能做到。我所说的聪明不是指这回事儿。真正的知识是从这些单一的知识中提取出关键内容,然后以自己用着顺手的方式联系在一起,重新组合,最终才能达到运用这些真知的状态。只有用这种方式建立起自己的数据库并使用真知的人才是真正聪明的家伙。
比如,要预测大部分世人会如何行动,就要用到所谓的群体心理学这门学问吧,但绝不是单独的使用群体心理学这个包装好的知识库。群体的心理只是从单独个体的心理活动统计出来的结果,所以分析者必须先掌握以个人为目标的基础心理学,换言之,众人会采取怎样的活动只是不断的复重单独个人的实验,获得数据。在运用这些数据时,为了分析数据就需要社会统计学的知识吧。为了学样这门科学,还要懂得数学中的数理统计学的基础理论。如果这些数据是来自在外国开展的实验,说不定还需要民族学和宗教学的知识。例如数据是采集自基督教国家,硬套在日本人身上就有欠斟酌,所以必须在估计出国家及民族间的基本意识差异程度对数据有多大影响的基础上,对数据进行修正后再使用。
所以说,为了解决一个问题,需要各种各样的知识。学问的应用就是这么回事儿,那些被奚落为专业笨蛋的家伙一般来说缺乏应用能力。分专业就是对学问的分类——也就是我所说的包装,只是为了教学上的方便而已,学校站在施教者立场上,将包装过的单个学科分别由老师传授给学生。但是,若接收方只是原样吸收,单独的把仍然处于包装中的知识装里大脑里,就起不到任何作用。必须要达到可以灵活运用的状态才行。我脑袋里的数据库无论是内容的丰富度还是顺手的程度大概都是最高的等级吧,这绝不是自负。”
他口气平谈,但说出这些话把我吓呆了,话里的意思到是合情合理。他的自我分析,与我在和天童这个人的交往中笼统感觉到的、成为他根本的东西并不矛盾,反而通过他的语言让天童在我心中的形象得以聚焦,当时我的甚至感受到一阵伴随着理解而来的快感。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继续说道。
“但我缺少了一件重要的东西,自我意识,或是说目的意识……总之就是想做什么,我想做什么这样的东西。我缺少了这种意识,只有这部分空缺了。没有任何目的意识,也没想做些什么的意志。为了生存,为了满足衣食住行的需要,必须寻找工作……我只拥有这种基本的、准确来说应该是原始意义上目的。但我考虑的不止是这种程度,应该是更加什么的……只有拥有我刚才所说的那种数据库的我才能做到,我应该拥有这种程度的目的。但我没有。就像是拿着手枪,却没有想杀的人,如此一来,拿着手枪根本毫无意义吧。一个人在想杀掉另一个人时,只要向我借就可以了,而我自己没任何价值。
我最终只是这样的人,作为最高级道具的人类。我只能支撑别人的目的意识,自身却没有目的意识。经常如此,这次的游戏策划也一样,辰巳,你的原作有缺憾,但你拥有在原作的基础上创造一个世界的意志,反观我所做的工作,只是准确的读取了你的意志,帮你完成了世界的构建,只是如此而已。
我至今为止做得工作大体上都是这样。原作改编游戏,代笔作家……还和朋友共同创作过小说。当然最开始的想法是朋友提出来的,我只是详细的写了下来、整理成文,汲取他的想法并输出。虽说是共同创作,但我的工作只是这些。小说卖得还行,但我和朋友吵了一架,很快就散伙了。
在那之后,因为大部分的写作都是由我完成的,所以我自认为一个人也可以创作。而当我面对稿纸时,却什么都写不出来。脑袋里空无一物,仅有想写的想法。那时我才第一次发觉刚才我所说的自身问题。”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他曾以这样的形式参与到这个业界中。
“我还很擅长看穿别人的目的意识。甚至某些别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自己想做的事,都被我看了出来,然后我会细心的告诉对方你想做的事情是什么什么。这样一来,对方才会警醒原来自己想做这件事。其实这样也不错吧,我就继续支持着别人吧。最终我只能像这样工作,从根本上而言。”
天童的脸上微微的浮现了自嘲的表情。
“想想来,侦探做的就是这种工作,本人没有任何目的,只是接受别人的委托而行动,作为单纯的道具。工作内容也是秉承某人的意志四处调查,对善于看穿他人意志的我来说,说不定正是天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终我就干起了这种工作。
大概我并不喜欢吧,揭开一个秘密也不值得开心。但回过神儿来,咱们现在不就在为此开碰头会么。大概这已经变成了我的业果。”
天童吐露完自己内心的困苦后,和往常一样的看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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